第314章、效之(1 / 2)

蜀臣 茶渐浓 3165 字 3个月前

对于郑璞的列举功绩而赞,孙权无有动容。

无他,诸如此类的话语,他已经在江东诸臣的口中听得太多了,早就觉得乏味。

且那日与宴的张承归来后,将席间所闻无分巨细皆禀于他,郑璞那句“江东前番开疆辟土莫非襄樊之战乎”,令他耿耿于怀。

盖因这也令他再度思及了,兄长孙策亡故前的那句“举江东之众,决机於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知卿”。

诚然,以征伐决机而论,他不如兄长孙策多矣。

昔日孙策以千余兵马渡江,所向披靡,仅仅五年遂雄踞江东

而他受托统御江东至今,已有三十五载矣

所拓之土,不过愚昧希战的交州与背盟偷袭荆南罢了。

且如今,历经襄樊之战、夷陵之战后外忧内患的巴蜀,都能出陇右复凉州,屡战屡捷而国力更强盛的江东竟寸土未得

何其悲哉

尤其他年已过五旬矣,人生尚有多少春秋可蹉跎

为今之计,但且争朝夕耳

此便是心照不宣之下,他仍显汲汲姿态之故。

“呵呵”

随口笑了声,孙权转入常备的宴席就坐,且很亲切和蔼的伸手虚引郑璞共座,但一直随行在侧的诸葛融却如此待遇了。

“且去狩猎,若不满载而归,当罚俸半岁”

孙权对他是如此作言的,挥手犹如在驱赶蝇虫。

或许乃是怒其不争,恼他竟被郑璞略施小计便惶惶来觐见之故罢。

而此时,谷利亦很识趣的将其他闲杂人等皆摒去,亲自屈身在侧为二人斟酒。

“谢陛下赐座。”

郑璞行了一礼,方才就坐。

因此地乃猎场之由,所作的宅屋仅是为了避风雨,故而颇为狭小。与座时,孙权与郑璞的案几亦挨得很近,令郑璞连孙权脸庞之上的皱纹都瞧得真切。

亦然,不难发现孙权眉目间的倦色很深。

似是许多时日没有安稳入眠了。

“郑卿,叔长所传之事,朕已知矣。”

举樽邀了一盏酒后,孙权淡淡而道,“交州士家夹信,乃我江东些许功勋小辈戏谑之作,朕已然令有司申责,郑卿勿有念。”

言罢,不等郑璞应声,他便又长声而叹,“此些小辈常仗着父兄功勋,妄言悖行,竟不思如今江东内有山越为祸、贼寇兴乱,外有亡我江东之心不死的逆魏虎视眈眈唉倒是贵国安泰,自讨平南中叛乱以来,蛮夷与豪族者咸效节用命、克力北伐,委实令朕心慕哉”

此是问计于我,江东可否效仿大汉使豪族用命王事乎

闻言,郑璞心中了然。

略作思绪,乃拱手而道,“枳棘之林,无梁柱之质;涓流之水,无洪波之势。外臣窃以为,山越之民、乐乱贼寇,皆聚藏于险山深泽恣睢,但临战则散,无有果触死前之勇,乃癣疥之疾也。若外使良将以兵临之,内使郡县牧守以仁义布之,可不日竟安耳。而逆魏者,虽国力强盛,然贵国石亭之战后淮右无有强兵枕戈,我国出陇右之役后荆襄无良将在侧,江东今时无虞矣。而豪族咸相用命王事者”

言至此,郑璞略作停顿,“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我国之政,未必成于江东,故而还请陛下恕外臣不敢置喙也。”

“善”

孙权听罢,拊掌而赞。

旋即,乃喜笑盈腮,轻声谓之,“郑卿既如此作言,朕亦不强之。不过,朕不欲郑卿预我江东之政,乃欲闻大汉丞相之政耳且此间之言,不传他人之耳,郑卿无需有虑。”

果然

彼奸诈令色,如我一般

暗道了声,郑璞笑颜潺潺,乃轻声而谓,“诺。外臣之智不及丞相,便姑妄言之,如有遗漏或狂悖之处,还望陛下莫责。”

谦言罢,便肃容正色而道,“外臣在大汉素来不以德著称,见益州豪族自刘焉以来,思乱者十户有八。故而曾以枝大者披心,尾大者不掉,有国有家之所慎也之言谏于诸葛丞相,请丞相依法治之。但丞相仁德,不欲行不教而诛之事。”

“后,丞相另择贤良计议,乃依蜀科之律,禁以强侵弱之事;以逆魏暴戾苛政晓喻吏民,图举国上下同仇敌忾之勇。且依豪族驱利秉性,假官职与其子弟,以画汉中之地诱之,分其宗、徙其势,故而郡县皆可得清明也。今,我大汉军出陇右复凉州,乃以丝路贸易与河西牧场之利授之,使益州豪族自发出资助军,令朝廷得众咸用命之时也。”

“嗯”

原本还喜容可掬的孙权,已然敛容捋胡沉吟。

少时,略显怅然而道,“枝大者披心,郑卿此言,一矢中的也奈何我江东无有类汉中民寡而丰饶之地,难效诸葛丞相之策也”

豪族不欲效死,仅是因无有类汉中之地乎

不由,郑璞心中好笑。

因为依他看来,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