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好事者茶余饭后嚼舌。
因为不知哪个无良者,竟将破了相的郑璞私下谓为“疤璞”,隐隐在军中及巴蜀之地口口相传着,让郑母及兄长郑彦更加忧心。
毕竟,领军征伐的郑璞今已年二十有四了,却依旧无有半点血骨。
“呵呵,安国兄莫谑笑于我。”
闻言,郑璞面色微微一顿,不由苦笑连连,“我乃是得丞相嘱咐,近期将在冀县署事。亦想着趁此时机设一小宴,共邀安国兄及松柏兄等人同乐罢了。”
“哈哈”
捋了捋长须,关兴兀自挑着眉而谑,“人伦之礼,子瑾有何讳言邪不过,子瑾有心设宴甚好,我届时定会往赴”
“如此最好。”
郑璞颔首而笑,“待我定下时日,再遣人来知会安国兄。”
且行且笑,二人至庭院内小亭分主次落座。
就着久别之情,以及狄道战事等等言笑晏晏,频频邀杯。
少时,二人手中偌大的皮革酒囊,皆见了底。
面色隐隐有些醉意的郑璞,也终于图穷匕见,对关兴轻轻谓之,“得闻安国兄近日身体不适,不知是否心病乎”
关兴素有豪饮之名,常饮数石而不醉。
是故,半点醉意都无的他,闻言便微微斜首,似笑非笑,问道,“子瑾乃是受伯松之言而来的吧”言罢,不等郑璞出声,又继续说道,“子瑾不必多劝。我身为朝廷僚佐,亦知以国事为重。虽今对与孙吴再盟之事心有怏怏,然却不会因私忿而误国事耳。”
呃
郑璞一阵哑然。
似是,他乃自作多情了一番
略作思绪,索性便直言而道,“安国兄以为,我大汉今夺回陇右,他日可光复旧都否”
“那是自然”
关兴将手中酒囊掷在案几上,昂扬作声,“以陇右地利,可却数倍逆魏大军我大汉若蓄力数年,先北上夺下凉州,再安抚羌胡无有内忧后,至多十年之功,便可数万骑席卷关中,光复旧都矣”
“善”
郑璞闻言便大赞,紧接着再度发问,“若我大汉得据关中八百里秦川,以巴蜀的丰饶,关中四塞之坚,得进退皆自如之势、克复中原可翘首可待之时,以孙吴背信弃义之秉性,彼何欲是将”
顿时,关兴须发皆张,声如春雷,“彼无信孙贼,必然再度背盟矣”
就是呵斥罢了,又莞尔而笑,摆了摆手而谓之,“子瑾下句之问,乃是我可请命为将,领我大汉虎贲讨孙贼,得报父兄之仇乎”
“然也”
郑璞抚掌大笑,“哈哈哈以安国兄之慧,我难为说客也。”
一阵笑罢,又作激昂态,字字掷地有声,“今我大汉困顿,无力独自对抗逆魏,不得已乃与孙吴共盟。安国兄不若以国家为重,待他日我大汉强盛,便可报昔日襄樊战事之仇也再者,家门之血海深仇,焉能假人他手安国兄若不手刃仇雠孙贼,安可告慰关侯及关将军之灵邪”
“子瑾此言,大善”
关兴握拳狠狠击在案几上,虎目隐隐含湿,两尺有余的虬须无风自动,“若不将那孙贼手刃之,我岂能雪恨”
话落,未几,却是又叹了口气。
将目光投向天际线外的白云苍狗,语气有些惆怅而言。
“倒是不瞒子瑾。今子瑾之言,我此数日也曾自思绪过,亦心有所期。只不过,每每思及父兄之仇尚未得报,我终究,唉终究是心意难平。若不争朝夕,枉为人子矣。”
唉
心中亦悄然叹息。
郑璞将目光投去矮墙外的苍穹,目睹着不知人世间悲欢离合的白云苍狗,那欢快随风相互追逐的喜悦。
昔日关侯之没,举大汉上下,孰人又能意平
子非鱼,不知鱼之乐也。
身不是为人子的关兴,自然也无法体会那种长期积累于心胸中的忿恚。
又如何作劝,让他于一时之间释怀与孙吴的再度共盟
所幸,关兴自身非伤春悲秋之人。
二人沉默少许,他便主动岔开了话题,问道,“子瑾近日留在冀县,不知丞相尚别事嘱否若得空闲,不若旬日后与我同往陇右各军驻地走动一二”
“咦,兄将外出乎”
闻言,郑璞诧然而问。
“然也。”
关兴颔首,轻声说道,“我此番告休沐时,丞相允后尚有嘱于我,让我休沐罢便去巡军,看各部有无辎重短缺益补等事。”
原来是逆魏近日无有动静,一直留在陇右协助丞相调度的关兴,亦无有别事。且又因费祎转去主事陇右屯田之事而无法分身,丞相便让关兴接手巡各军。
“旬日之后,我尚未知有无空闲。”
得知缘由的郑璞,捏胡而言,“今孙吴遣使来,尚有提及购置战马之事,丞相嘱我主事。不知旬日之内可与议罢否。”
“不想,彼孙贼竟遣人来购马”
得言,关兴瞬息间,双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