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松兄似是身体有恙”,让丞相才骤然发觉,诸葛乔因数月运粮而有几分骨瘦形销了。
是故,诸葛乔便留在沔阳处理案牍。
而原本,丞相让他所携带的口信,便成了郑璞代劳。
“子瑾转言与文长,今岁毕,无论孟达是否举兵,不管是否与逆魏战,皆要率兵归来。”
亦让郑璞瞬息间,明白了丞相之意。
翌岁初,誓师北伐
不过,细细沉吟之,却也不意外。
若不是为了等孟达举兵,丞相在秋收毕时,便出兵陇右了
一来,是时不我待。
世上无有不漏风之墙。从春三月伊始,大汉十余万大军进驻汉中郡,时日若耽搁久了,恐会走漏消息,被逆魏所惊觉。
再者,则是孟达若举兵,必然会将曹魏兵力吸引至荆州。
对大汉北伐,有类同于“声东击西”之效。
最后,乃是为大汉的士卒,鲜有北方人。
汉中郡因被秦岭山脉所闭塞,气候与巴蜀相差无几。
然,兵出武都郡,无论北上关中还是西进陇右,气候都决然不同。
而自古以来,驱兵而战的忧虑,首为粮秣辎重供给。
其次,便是担忧将士的水土不服,而引发疫病横行,未战而先自溃
谨慎细微如丞相,在等孟达举兵时,也是想着用这个冬天,让士卒们先适应西北朔风如刀的气候。
“将军,营帐已设好,是否安歇”
一记问话,打断了郑璞的沉思。
是张嶷。
郑璞此番来黄金戍围,除了傅佥以及乞牙厝等二十余扈从外,还特地将他携来。
为了让不曾随军征伐的他,积累战场经验。
至于霍弋,以他的身份及才能,丞相早晚会让他督领一军的。
如今让他留在军中独领各部,亦是早日历练熟悉。
毕竟,克复中原,非一人之功。
“不必了。”
微微摇头,郑璞拔步向前,还招手示意他随行,“今得来镇北将军军中观战,乃难得之机也。伯岐且随我走走,多察看魏将军各部落营及将士调度,或可裨益自身。”
“诺。”
闻言,张嶷重重颔首,肃容出声,“我必不负将军栽培之恩。”
“呵”
如此恭敬作态,亦让郑璞冁然而笑。
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恭谨拘束,方问道,“闲暇之际,伯岐不如与我共论军计。且看此戍围防御,如若你为守将,当何如却敌反之,若如你为来袭的逆魏将率,又如何攻之”
“将军有问,我安敢拂之”
顿时,张嶷便神采飞扬,连连颔首,“还请将军缓我观之,且作思虑后,再与将军共论。”
“好。”
冬,十二月。
上庸城墙上,新城太守孟达目视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魏军,满目怅然。
他被司马懿阴了一把。
且是陷入死地,万劫不复的那种。
自六月司马懿驻军宛城以来,频频遣使安抚于他。
如赞赏他镇守东三郡,数年如一日抵御巴蜀,劳苦功高,乃曹魏中流砥柱也。
如声称曹魏不日将再伐孙吴,荆州亦然会出兵,让他继续操劳,镇守好巴蜀与曹魏的边地。
等等。
让他宽解了心思,以为曹魏不会洞悉自身所思,进而没有作准备。
连丞相诸葛亮书信来,让他早日作准备,他都觉得无需着急。因同样镇守在荆州的左将军张郃,并没有勒兵马而动的迹象。
且他一旦让吏民备战,恐被司马懿洞悉了虚实。
然而,倏然之间,司马懿便遣人来,催促他入雒阳述职。
入雒阳,则不得归。
不入,则会被司马懿以不听调度为由,断定他有贰心,率军来讨。
无奈之下,他被迫提前举兵。
当日,他尚且以为,有万余兵马的自身,倚仗上庸坚城,以及巴蜀的援兵,可高枕无忧。
因宛城距雒阳八百里,而上庸距雒阳一千两百里。
司马懿若率军来讨,先上表雒阳请诏令再督各部兵马来,至少耗时一月,他早就作好迎战的准备了。
且上庸城依山而筑,三面被沔水环绕。
城下沔水之处,尚有木栅栏修筑的“白马塞”,可遏住从荆州逆流而来的水路。
其易守难攻,有些类似于襄阳城。
纵使敌来五倍攻之,亦无俱之。
昔日他引夏侯尚及徐晃,攻破是时驻守上庸的刘封,还如此嗤笑“封、耽据金城千里,而更失之乎”
哪料到,今日他竟亦沦为笑柄。
司马懿率军入驻宛城时,便是带着曹叡“孟达若反,卿可伐之”的诏令,无需再度上表。
且,他并没有调动张郃部。
乃是一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