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被扰,设伏无济于事。
遣兵追出去,但见人影绰绰,远遁而去,恐有埋伏亦不敢追远。
朱褒怒意甚盛,然亦无可奈何。
只得叮嘱各级佐率,轮番约束好兵卒严加戒备便是。
反正,汉军每每骚扰,皆是三更而来四更时分遁去,权当听一时辰的狂风卷山林声罢了。
很快,他便为此决定付出了代价。
五更将毕,夜与昼的交替之际,守夜的士卒疲惫不堪,正昏昏欲睡时,一股为数约莫两百的汉军搬开鹿砦杀入营地来。
骤然被袭,且无示警,自然犹豕突而入,所向披靡。
虽被汉军突入斩杀者,不过近百人,且粮秣囤积处有重兵戍守,并未烧毁。
然而士卒所栖的军帐及甲衣辎重等,被烧毁无数
更让朱褒恚怒难当的,乃是士卒慌乱之际,竟有拔刀自相残杀者,虽没激起营啸,却有约两百余人死于己军袍泽刃下
确是可恨
朱褒目睹满地狼藉,当即便令人拿下守夜的兵卒,枭首示众。
随即,便将大军挪来汉军戍围前十里,与之对望落营,且是高垒深沟困之。
守备之森严,莫说是汉军士卒,连野豕都无法同行
誓不拔此戍围,不罢休
然,祸不单行。
甫过一日,又有将率前来禀报,广谈县的粮秣,竟未如期运送至。
军中运粮,逾期者尽斩
此些兵子竟敢玩忽乎
莫非,当真以为我剑不利乎
得闻,朱褒勃然作色,怒发冲冠,呵斥心腹将率立即引人前去催促。
但他竟一个时辰后,携满脸凝重而归,甫一开口便让朱褒撞翻案几而起粮秣并非不如期运送,乃是半道被劫了
且,运送粮秣的百余兵卒,尽被戮杀尽
此处尚有汉军邪
朱褒听罢,且惊且恐,半晌才回过神来。
于平夷县外设前哨监视的部将,每日皆遣信使前来通报,不曾声称平夷县守军有异动。
但若非汉军所为,又是何人所为邪
绝无可能是流寇或山贼。
早在一年多前,举起叛旗之际,他便派人将牂牁郡内大小寇贼皆以利诱之,揽为己用。且
,此地乃四县地接勾连处,并无青壮众多、实力强盛的蛮夷部落定居。
一时间,朱褒心念百辗,却是百思弗解。
索性,便勒令心腹部将悉心戒备营寨,自己纵马前去查看。
待到了事发之处,见运粮辎车早无影踪,且百余运粮士卒伏尸于地、形状颇为怪异的后,心中才了然。
此事,绝非汉军所为
此些被伏杀的运粮士卒,莫说随身携带刀矛利刃皆被卷走,个别人的衣履都被扒走了
汉军若是深入其境劫粮道,理应速战速决
一旦得手,便立即远遁而去才对
为自身安危计,粮秣辎车尚且尽焚之
焉能卷走刀矛利刃等物,甚至扒死者衣物邪
非汉军所为,那便是郡内势力了。
将百余运粮士卒尽数诛杀、不走漏一人,能有如此实力者,此地亦无几家了。
郡内大族,如龙、傅及董等大姓皆遣私郡随来,稍有实力的蛮夷部落亦然被他利诱随军,如此,有此实力者,唯独剩了两家。
不过
乃鄨县王氏乎
抑或者是故夜郎王竹氏邪
嗯,应是裹挟了些实力微末的蛮夷部落,不然,不会连运粮士卒的衣物都扒了。
来回穿织于尸首间细细察看的朱褒,心中的推断悄然落地。
“你携本部留下,将此些尸首好生葬了。”
再度跨上滇马,扯着缰绳,拨转马头缓缓归去时,朱褒还淡淡对身侧的心腹部将嘱言一句。
言罢,便阖目养神,任凭心思随着马背颠簸而起伏。
他倏然觉得,映山豁的汉军戍围,能拔掉与否,已不再重要了。
原本,他挟大军而来,乃是想借着诛杀汉军前哨,给王氏、竹氏与尹氏以及其他心有异念的大族立威罢了。
并非是非拔汉军戍围不可。
牂牁郡地势陡峭,类似于映山豁的险要之地,比比皆是。
拔掉映山豁戍围、诛灭数百人,对汉军称不上伤筋动骨。且,平夷县在汉军手中,再寻地方修筑一个亦不难。
况且,汉军戍围内囤积的粮秣,不知能坚守到几时
尤其是,于私心而虑,他并不想以此引来汉庭的瞩目。
南中三郡皆叛,受瞩目的乃是益州郡的雍闿,屡屡聚众扰乱的乃是
越嶲夷王高定,汉庭若是遣兵讨伐,亦将主力遣此二处才对。
是故,遣来牂牁郡的汉军,应是偏师。
与偏师交锋,胜算尚且大些。
再不济,抑或能胜负两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