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炤与司危最大的不同,在于司危仍是个心智不健全的半大孩子。可巫炤的复仇执念,不仅仅在于西陵的覆灭,抑或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家园,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
他最不能原谅的人,正是巫炤他自己。
因此,巫炤不会被梦境所惑,司危却会沉溺其中。越是与魔交战,见到每一名认识的战士被魔击杀,司危就越沉溺于过往的痛苦,越舍不得离开这一场有望重圆的美梦。
纵使明知是虚假,可眼前一切又显得太过真实。司危甚至产生了,只要能渡过这一次的魔劫,这梦中西陵便能永久和平下去的念头,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可面对巫炤的视线,她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巫炤,我没有背叛西陵。”
“嗯,你没有背叛西陵。”
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巫炤的人情感念,始终令人难以捉摸,此时亦然。他并不强求司危跟他离开,而是漠不挂心地说道“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你”
“无妨,既然你想留下,那留下便是了。”
纵使是几千年前未曾殉城,在有熊苟活的西陵族人,也全部被巫炤逼着做出要么自尽,要么与姬轩辕为敌的抉择。
司危与他相伴多年,巫炤总归有着部分深刻的感情。而就算让司危留在这个梦境里,至多不过是从苏生之术中解脱,而后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
复仇,或者,死亡。
对两人来说,从来没有第三条道路。
既然司危走不下去,那就让她永远沉眠在梦中,就当作这些年来陪伴的报酬,不予追究。
如此作想的巫炤,很快当众说道“让他们随你一起,共同留在西陵”
“留下来好,呵呵,留下来,咯咯咯”
捂着惨白面孔上的黑紫嘴唇,司危先是一愣,而后听懂了巫炤的话意,居然没有任何排斥,反而欣喜异常地连连点头,再不掩饰彻底的疯狂,抱着腹部蹲下,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没错,西陵这么美,该让姬轩辕和缙云陪我一起留下。这样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再也没有比这样更好的结局了。”
“祝你,做个好梦。”
强敌环伺之下,巫炤十分清楚难以带走疯癫的司危,于是做出了一个最有利于他的选择。
蓦地,强大的灵力风暴,随着巫炤的巫术激发,从阳平大梦域中激荡开来。而为避开灵力席卷,巫炤干完此事之后,当即抚摸着胸一弯腰,算是与司危做了最深切的道别,身影即刻从西陵梦境中消失无影。
北洛见状却有些一头雾水“巫炤他想做什么”
“他想让阳平梦域彻底坍塌,等灵力风暴席卷此处,不仅是西陵这一片梦境,就算是我们也会葬身其中。”
云无月感受着外部梦境的变化,平静地说道“哪怕是在梦境之中,一样存在着致命危险。”
“那我们是离开,还是”
“为什么要离开”
谢云书也挺莫名其妙的“梦璃编织的梦境,和阳平的大梦域就没连一起。巫炤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这里。”
“”
听到谢云书如此表态,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阵。特别是刚以为能将复仇,与心愿同时达成的司危,心情就仿佛过过山车一样,从惊喜的跌落至谷底。
而看戏看到此刻,谢云书也不拖延了,剑光衍化周天,倏衍清气浩流,摧枯拉朽扫荡群魔,丢下司危留在原地,一步一步走向西陵梦境中两界通道之处。
“那里是”
谢云书回答了好学的岑缨“这处城中水源,已经因为富集灵力,而成为一块实体的镜子,等于打开了通道。无怪会有魔族前仆后继,持续不绝跑进来。”
西陵那一战最后的结果,乃是西陵封城,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当时嫘祖最终战死。西陵的机关灵矩之眼也几乎全部损毁。大战之后,西陵更被淹没在无穷魔氛当中,不得不靠姬轩辕死后躯体镇压,才能稳住魔气爆发。
由此可见,西陵几千年前之所以城灭,不见更多魔族从通道外涌,应当并非嫘祖殉城守住了最后的防线。而是,谢云书眼前这块“灵镜”的灵力消耗殆尽,重新变成了普通的水面,不足以支撑更多的魔族闯入人间,使得通道自然而然关闭。
几千年后,巫炤心心念念想回到西陵,亦正是为了重新开启这一条通道,从而达成他引发人魔战争,摧毁人间的目的。
不过,在这梦中能试验一次解决办法,谢云书自不会错过大好良机。由他驾驭冲天而起,星罗密布的剑光,遵循太极阴阳之位,无穷无尽竖直插入每一头魔族身躯,而后栽进硬实的“湖镜”,层层叠叠,不余间隙。
自此之后,凡是想突破通道界限的魔族,都会像撞在一层雷霆电网上一半,被流窜不息的剑罡给绞杀。纵使强壮一些的大魔,一时之间亦难越雷池半步,只能艰难地攻击着阵法。
但,谢云书并未直接驱使剑光展开封印,而是将水中灵力疏通四方,使得“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