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纡贵开始削竹子。裴眠雪糊灯笼纸不需浆糊,甚至连裁剪都不必,法诀一掐,纸和骨架便服服帖帖。
他把做好的灯丢到徒羡鱼怀中。
这是个兔子灯,懒洋洋的躺姿,巴掌大小,煞是可爱。徒羡鱼翻来覆去看这灯,满眼惊喜:“你的动手能力很强啊!”
“这又不难。”裴眠雪哼笑说道。
“可好看是好看,怎么把蜡烛放进去?”徒羡鱼把兔子灯举到裴眠雪面前。这盏灯上下都封好了口,压根塞不进蜡烛。
裴眠雪食指一点。
刹那间,兔子灯里腾起火焰。
徒羡鱼:“哦。”
徒羡鱼扯起唇:“呵,作弊。”
灯火将奔流的河照得透亮,火光倒映在水中,水里便也燃起了火。
风将远处的说笑声吹来。晚风寒凉,但人声鼎沸,将辽阔的世界充盈得渺小。
徒羡鱼坐了起来,把兔子灯托在掌心里:“你把它做得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放了。”
过了会儿又说:“这灯也不适合放,底下也没个托,放到河面上就沉了。”
“再给你做一个。”裴眠雪笑了声。
裴眠雪立刻开始做第二盏灯。这一盏是适合放到水中的荷花灯,用了浅红色的灯纸,花瓣一层又一层。
徒羡鱼把兔子灯收了起来,捧着这盏荷花灯,却不提什么时候下去,就这样和裴眠雪在屋顶上坐着。
时间流逝得悄然无声,她偶尔晃一下腿,好似才过倏忽,竟已夜色深沉,人影稀落。
“柱柱。”徒羡鱼轻唤。
“嗯。”裴眠雪应道。
徒羡鱼冲他弯起眼:“我们去放灯吧。”
裴眠雪说好,将徒羡鱼带起,眨眼一瞬来到河的上游。
河面上没了灯火,漆黑得如同稠墨。徒羡鱼仗着夜视力好,又有裴眠雪相护,踩着石头走到有水流之处。她问裴眠雪借了个火,把荷花灯上的蜡烛点燃,弯腰一送,这盏灯便飘摇着游向远处。
徒羡鱼目送它离去,那点火光逐渐零星如豆。
“这是我第一次放河灯。”徒羡鱼说着,回过头冲裴眠雪伸出双手。晚风舞得肆意,她身后的发和抬起的衣袖在虚空里不住翻飞。
裴眠雪上前拥住她,替她拢好被风吹乱的发。
“好像很多第一次都是和你一起做的。”徒羡鱼道,“第一次打怪,第一次被带着飞——物理意义上的飞,第一次被困在秘境里,第一次过年……”
裴眠雪垂低眸光:“你还说过,我是你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对。”
“以后的任务,你也会和别人这样吗?”
“我只想和你这样。”徒羡鱼小声道。
裴眠雪笑了一笑:“如果有办法长久地停留在这个世界,你会选择留下吗?”
“会。”徒羡鱼眨了眨眼,夜色太深,看不清她盈在睫上的泪。
游人散尽,风冷得凄清。
四野沉寂,天地唯他们二人。
裴眠雪手扣住徒羡鱼肩膀,抬起眼,漆黑的眼眸望着漆黑的河流。
“任务局有规定,执行者的任务积分累积到一定数额就能申请退休,我可以退了休再来找你。”徒羡鱼说道。
裴眠雪花了片刻时间来理解“退休”这个词,问:“我要等多久?”
徒羡鱼皱起眉:“你也知道我是新人,没太多经验,运气差的话,得等几十年吧。”
裴眠雪“啧”了声,似乎嫌弃徒羡鱼的效率:“那我是不是该立刻带着你修行?”
徒羡鱼猛地抬头:“干嘛!”
“提升你的能力,让你早日退休。”裴眠雪一本正经回答。
“你放过我吧!”徒羡鱼用力捂住耳朵。
“放过你?想都别想。”裴眠雪微眯起眼。
然后将徒羡鱼提溜到岸上,替她调整好方向,微微一笑:“小师妹,跑着回去吧。”
“当真?”徒羡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眠雪点头:“当真。”
徒羡鱼表情变得苦涩,心道苦瓜都没有我苦。不过苦了一会儿,她朝裴眠雪丢了一对白眼,迈开腿大步流星往前走。
“好啊,那你以后别想和我睡觉了。”徒羡鱼道。
“哦?”
徒羡鱼:“我白天修行,晚上休息,没功夫和你闹。”
说完这话,她捏碎一张传送符,从裴眠雪面前跑没了影。
裴眠雪让她跑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找过去。
这世界漆黑,徒羡鱼则是他唯一的灯火,他找到她,不费吹灰之力。
他到底没让徒羡鱼一路跑回去,归程依然御风。
回到山中宅院,花厅里灯火通明,等候在此的不仅是系统和幼清,还有白逢君。
白逢君只是为了亲眼看看这两人,看完之后便挥挥手让两人两猫散了。
而从歇夜城的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