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我当真……好悔。”
“我若是、若是早点遇上你,早点……护着你、疼着你,该有多好。”
梁铮抽回一只手,往自己面上乱抹,把半涌的泪水打散。
“他娘的,我真是、真是个没用的。怎么、怎么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我真不是个东西,哪有我这等狼心狗肺的玩意?”
“我、我好担心你,好怕你随了我、过得不好,也不想你再因为那些屁事怪自己。”
高山般的男人哽咽着,俊朗的眉宇皱成了团,称不上美观,甚至有些滑稽。
可莫名地,一层光照耀他,清亮地映在李含章的眼中。
她木木地立、木木地听,听梁铮将心里话尽数剖白,又被他揉入坚实有力的怀抱。
“但、但别怕。老子我现在来了!”
“有老子在,你什么也别怕。你是老子的媳妇儿,老子会真心疼你、真心爱你。”
含糊又烫热的气息一股脑往外倒,仿佛奔涌的山洪,拍在她耳畔、拍进她心底。
“娘的,你真是老子见过的最好的女人。你得、得相信这点,别怀疑。”
“还会有旁人、有很多人——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人,都会爱你。”
“好卿卿,别再怕了,别怀疑。老子、我、我真喜欢你……”
李含章被人锢着,久久不作声。
眼眶里有热流在滚,甫一动睫,就有泪珠摔进梁铮的发里。
从前,她感觉自己是一片叶,在风里飘荡,被炫目的光夺了目,一面嘲讽那光芒太刺眼,一面迷茫地奔日、找不到降落的土地。
可现在,她找到了:无垠的大地在她面前展开,各处皆可容她生根。
李含章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只好颤抖着,任热泪奔腾,吞咽着自己的呼吸。
那一丝颤栗很快就被人抚平。
梁铮抱住她,贪恋又殷勤地嗅她的发香,还玩闹似地往她后腰上揉了两把——哪怕醉了酒,哪怕笨拙,他依然记得自己哄她的方式。
李含章被挠得发痒,心尖绵软一片。
她破涕为笑,卷起终于能动弹的手臂,轻轻捶他一下。
“坏家伙。”她小声,“我也喜欢你……”
“真的?”梁铮的醉意依然沉郁,却难得孩子气十足,“听不见,大点声说。”
李含章本就天真,被他撩起半点稚气,轻咳两声,郑重其事地拔高了声量。
娇赧的话语在二人间流转:“我也喜欢你。”
梁铮迷糊地望着她。
这回,轮到他不依不饶地摇起头。
又犯起浑来,先扯动嗓子喊:“卿卿!我听不见!”
李含章被他惊了一跳,下意识左顾右盼,视线撞上将军府内的高墙。
她拽他的袖子:“你、你小点儿声!”
这么晚了,街坊邻里、元氏祖孙都在屋里睡呢!
梁铮扬起唇,对她咧开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又冲她摇头。
“卿卿。”他道,“大点声。”
李含章无奈,赧着面儿,与梁铮对望。
他那双眼仍是迷蒙的,好像拢着纱的月光,唯独透出一点认真,成了月下的一粒星。
梁铮又重复道:“卿卿,大点声。”
李含章看他良久,不知是拿自己没辙,还是拿他没辙,竟扑哧笑出声来。
她是知道他的心意的。
只此一次,他要她做最自由的姑娘。
李含章慢慢闭上了双眼。
她攥紧面前人的衣襟,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
“梁铮!”她喊,率性而真诚,“我也喜欢你!”
顷刻,又接上一声:“我好喜欢你!”
今夜的一切都是真的,绝非梦境——这是她的真心,还有他的真心。
梁铮嘴角越飞越高。
他像个讨到糖果的孩子,终于实现了某种期盼。此时此刻,他好想吻他的小孔雀,可他心知自己醉了酒,不想让酒气沾到她比花瓣还香的嘴唇。
只好凑过去,往小孔雀脸上使劲儿地吻了吻。
“啵!”发出一声脆响。
惹得李含章笑起来,往他胸膛前乱推:“烦人,你不准咬我!”
“吱呀——”
恰在此刻,木门忽然被打开。
二人俱是一愣,齐刷刷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视线尽头,站着睡眼惺忪的小姑娘,似是起得迷糊,连鞋履都漏穿了一只。
元青揉了揉眼睛,困倦十足:“阿姐,将军……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含章的耳廓猛地一烫。
她微咬下唇,暗责自己起了玩心,竟当真同梁铮一道胡闹。
这下好了,将府里的小丫头给吵醒了!
也不知道元青方才听到多少。未免也太臊人了。
她嗫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