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样睡了个好觉吗?
李含章定定心,正要举臂、将药一饮而尽。
“轰隆!”
惊雷忽然炸响。
她受了惊,瘦腕一晃。
手里的药碗险些翻倒榻间。
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快跟上,突如其来的喧嚣打碎了殿内的宁静。
李含章抬起头,下意识望向木窗所在。
两扇窗是闭合的。
她只能瞧见淡黄的纸。
她将药碗塞回画屏手中,罔顾滑落的软被,下榻走到窗前。
李含章展臂,推开闭合的窗棂。
她身处殿上楼阁,殿外雨幕如织。
目之所及处,卵石小径被洗去尘埃、向远方延伸。径旁的绿植里,有不知名的小花正点缀其中,鹅黄与嫩绿相间,鲜艳欲滴、青翠盈目。
欣然的喜色终于沁上她眉梢。
李含章曾听几位皇子聊过,道是居于清辉殿时,落雨景致别有风味。
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见她展露笑颜,画屏的神色也松动些许,便擒来一件水绿褙子,向她周身罩去。
李含章拢住褙子,立于窗边。
她静赏雨景,烦闷的心潮也点滴平复。
忽然,小径的那端显出一道长影。
像山水画里的墨缕,溶在静谧之中,高挑又显眼。
是梁铮。
他一袭玄袍,快步向清辉殿赶来,长臂抬过颅顶,似是在随意遮挡雨点。
李含章怔了刹那。
蛰伏的思念忽然倾巢而出。
他来了。
他来找她了!
“画屏!”她慌忙转头。
目光却仍频频流连于梁铮的方向。
她要伞,要为梁铮送去。
他就这样在雨里走,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经此呼唤,画屏先是一讶。
便来到李含章身侧:“殿下有何吩咐?”
李含章没有应。
她忽然不再出声,目光僵滞,寸步不离地盯着小径。
“殿下?”画屏试探道。
李含章仍然没有回答。
画屏不解,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只见一抹朱影执伞而来,丹唇开合,唤得梁铮停步回首——红袖娘子踮足抬臂,凝眸仰视着高颀健伟的男子,将手中的纸伞向梁铮倾去。
李含章离开了窗边。
她走回榻边,踢开鞋履,窝进被里。
画屏仍站在原处,柳眉淡拧,看向小径。
“殿下……”她似是想说些什么。
李含章打断道:“倒了吧。”
画屏怔愣:“您说什么?”
“药。”
李含章扯被,将身形与声音悉数盖住。
“把药倒了吧。”
-
梁铮抵达清辉殿时,已衣衫半湿。
踏阶前,他拂去残留肩边的水痕,仍感布料湿润,索性将外袍除去、搭在臂间。
总不能将潮气带给小孔雀。
再过一阵,又要到她月事日子了。
刚上楼,一股似曾相识的药味就钻进鼻间。
梁铮拧了拧眉,随即迈入殿内。
李含章背对殿门,卧在榻上。
听见身后传来的足音,身躯微微一动。
梁铮来到榻边,顺势坐往边沿。
刚要去抚李含章肩头,便见这榻上的小人儿向里挪了挪身。
似是在有意躲避他的触碰。
李含章确实是在躲。
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到梁铮。
说得狠些,最好他此生都别再来找她。
反正他本来也不需要她送伞。
他也不需要她陪着,也不愿意来陪她。
“卿卿。”梁铮唤道。
李含章仍蜷在被里,闷声道:“何事?”
梁铮没有立刻接话。
他的小妻子是怎么了?
对他爱答不理,在生他的气吗?
他默了半晌,试图找出端倪,却左右没有头绪。
只好小心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做错什么事?
这都要来问她吗?
李含章没好气地干笑一声。
此时此刻,梁铮口吻中的那点谨慎与试探,被她听去,反而格外刺耳。
也是了,他若当真知道错,哪里还会做呢。
好像是她有心刻意为难他似的。
“驸马一下午都不在本宫身旁,当真做错事了,本宫也瞧不见。”
听出她语气不善,梁铮默然。
他抬掌,想轻拍拍人腰侧、以示安抚。
可李含章动作比他还快,软被一卷,直接缩到最里,以前额抵着榻板。
他担心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