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1)(2 / 3)

金枝与恶狼 遗珠 6554 字 7个月前

章默然。

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心肠软善,可耐心不足,索性不再多说,找了一只高度适宜的木箱,随意坐到上头。

就此旁观元宁氏开箱。

元宁氏的手脚依然麻利,很快就将中庭内的木箱个个打开。

正是暖冬烈阳下,李含章抬手遮目。

险些被箱中迸发的光芒晃到。

双耳陶瓶、南洋白蝶珠帘、红珊瑚矮屏风、翡翠石佛像……

那箱里摆放的,果真都是大燕境内没有的东西。

薛骁送到镇北将军府来的物件,说是下了血本,恐怕也不为过。

不过,李含章对此没什么兴趣。

她坐在箱上,裙下的双腿不经意间前后晃荡着。

目光渐渐放空,思绪重回昨夜。

梁铮在送给她的月事带上,歪歪扭扭地缝了金争二字。

二字相合,是他的名字。

像是某种幼稚而无声的主权宣示。

曾经初学女红时,李含章也在自己的帕上绣过名字,以示锦帕归属——要不然,薛骁也无从得知那锦帕的主人是谁。

可梁铮这样……好怪。

他是想表示什么?

想表示,她的月事带是他制成的?

可这么隐私的东西,由何人制成又有谁在乎呢。

还是说,他想表示,她是他的?

就像狼标记猎物那样?

李含章感到苦恼。

她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对梁铮全然没有了最初的排斥感。

甚至都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两人的相处模式。

元宁氏仍在木箱堆中忙碌。

老妇人正取出一件蓑草长裙,新奇地上下打量着。

瞧见元宁氏,李含章忽然来了主意。

元宁氏年岁较长,见解与阅历都比她丰富,对男女之情一定也有所理解。若能自元宁氏处得到解答,总好过她独自苦思冥想。

但李含章不敢问。

她知道元宁氏夫君早亡。

贸然开口,无疑是在揭人伤疤。

对待那些可能的伤痛,李含章从来都是能避就避。

不论是她自己的事,还是旁人的事。

计划搁浅,李含章心生惆怅。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准备从其他路径找找机会。

耳背的元宁氏双手一停。

正是这声细细的叹息,竟然引起了老妇人的注意。

她放下长裙,走到李含章面前。

温声开了口:“长公主,您有话要说吗?”

李含章眸光微缩,没由来地感到心虚。

她没出声,只摇了摇小脑袋。

元宁氏的笑容越发和蔼。

在将军府同住的这段日子,她已大致摸透了李含章的性子,知道这玉清长公主色厉内荏、心底不坏,便也待李含章如亲生骨肉。

今日梁铮离府时,元宁氏亲眼见他神情寥落、郁郁寡欢。

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或许出了什么问题。

元宁氏牵起李含章,老迈的掌抚过年轻的手。

“老身与您没什么不能说的。”老人轻声细语,“您不必有太多顾忌。”

李含章垂眸,静默无声。

不论是梁铮还是元宁氏,他们都与她太不相同。

他们好像十分豁达,可以对她敞开心扉、无所顾忌地畅谈往事。

哪怕往事带伤、令人痛苦不堪。

元宁氏似乎猜中了她的顾虑,主动开口道:“看着您与将军,老身常常会想起与先夫相识相知的那段日子……”

提及元宁氏的亡夫,李含章五指紧缩。

可她没有打断元宁氏的讲述,只是认真而安静地聆听着。

那时的西北之地还未遭受犬戎族侵扰,但尚武已是长期保留下来的民俗。

因此,西北人风格彪悍,文人墨客在那里极为少见。

元宁氏的亡夫元氏就是个文人。

宁氏则是个身手矫捷、不让须眉的厉害姑娘。

元氏对宁氏一见钟情,竟然不顾自己不会骑马,硬着头皮伏在马背上,只为和打马而过的宁氏并肩齐驱、说上三两句话。

“我耳边都是风,他说了什么,我其实没太听清楚。”

提到与先夫结缘的经过,元宁氏稍显浑浊的眼里满是柔光。

“突然,他没了声,我勒马回头,看见他从马上滚到了地上。我怕他摔傻,赶忙回去找他,他在地上、拽着我的袖子,傻愣愣地看着我笑。”

李含章没忍住,附耳道:“元宁夫人,您与他太过不同。”

如此不同的人,本该形同陌路。

为何反而会结为夫妻呢?

“确实不同。”元宁夫人缓缓颔首。

她微笑:“不同到我回头时,一眼就看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