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水(3)(2 / 3)

金枝与恶狼 遗珠 6382 字 4个月前

中堂。

中堂内只剩李含章与梁铮二人。

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琳琅满目的茶点仍在案上摆,新鲜出炉的姜汤滚滚蒸着热。

没人说话。

梁铮凝望着李含章。

眼中满是遗憾。

他倒也并非当真要同李含章抱个娃。

只是,若能止了她的癸水疼,自然是好事一桩。

况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睡觉,怎么就那么难呢。

卿卿不都说了吗——这段日子,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多点苦劳,他当然也不介意啊。

梁铮越想,心中越发不甘。

就差以头抢地。

他提起一口长气,想再同李含章说些软和话。

两瓣唇才张开。

柔荑就轻轻堵了上来。

梁铮顺势瞧去。

只见羞答答的小孔雀赧着脸,若无其事地垂着眸子。

芝麻似的泪痣仍缀在那儿。

小巧,荡漾,盈盈的一点,惹人好疼怜。

一只小手钻出袖来。

莹白细柔的手指按着他的嘴唇。

“不准讲了。”声音比蚊子还小。

梁铮在心底为自己悲叹了一声。

还能说什么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没答话,只抚过她的掌。

轻轻地捏了一把。

梁铮本想吻她的指尖。

可想起她说过不准,只好作罢。

他还能怎么样呢?

接着睡地上呗,以后再找机会。

两条腿的男子那么多。

有的是人在媳妇面前卧薪尝胆。

张虎娘离开后,李含章再度无事可做。

她随意吃过一些点心后,便返回北堂,斜倚榻上,懒散地捧起一卷书。

目光在字里行间中逡巡。

可她一字未看。

李含章漫不经心。

张虎娘的话依然在她脑袋里回荡。

——生个娃。

——长公主和驸马。

不知不觉中,梁铮期盼的目光又在她面前闪烁。

李含章的心头猛地一烫。

这、这个大笨蛋。

作什么一幅很期待的样子。

好像、好像他真想和她生个小宝宝似的。

他、他……当真想吗?

等等,她为什么要在乎这个?

李含章像被蚊虫蛰着,飞快地丢开手中书,躲进被褥之中。

她就此藏起自己的心事。

却也忽然陷入了无边的失落。

对梁铮而言,生孩子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给她缓解癸水?

还是……与她父皇一样,只是为了获得继承人?

她想不明白。

没有人告诉过她。

哪怕是梁铮,也没有同她说过。

可她心里很清楚的是,孩子不该只为传宗接代而生。

若是那样的话——

这孩子的处境与她又有什么区别?

从前在凤阳阁时,李含章时常扒在窗棂边,探出小脑袋,认真又好奇地窥探着进出的道路,对父母的到来无比期待。

可谁也没有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含章后来才知道,为圣人开枝散叶是嫔妃的职责。

从头至尾,先帝都不曾疼爱过任何一位公主——不论是她,还是太华、柔嘉,甚至是其他姐妹,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试错。

在燕宫,孩子是筹码。

唯有皇子才可能博得圣人的青眼。

梁铮与她,会和父皇与母妃一样吗?

为职责而诞下孩子,为卑微地求得关注而诞下孩子。

李含章不知道。

她很茫然,并且,感到害怕。

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

她又为什么会一直对他有所关注?

在与梁铮的朝夕相处之间,她几乎要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李含章蜷起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闭上眼,渐渐地睡了过去。

李含章没有做梦。

她睡得浅,耳畔有模糊的动静。

好像有谁半途来过,呼唤着她,叫她去用晚膳。

李含章只朦胧地听到,却没有醒过来。

她眼皮很重,浑身像被雪压着,在恍惚中跌宕游走。

之后,她感受到滚烫。

谁的掌贴到她额间,试探似地摸索着。

留下一声放心似的长叹。

李含章再睁眼时,视野之内已悉数漆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