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笄(7)(1 / 3)

金枝与恶狼 遗珠 7693 字 6个月前

“呀”

李含章惊叫。

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阵脚,膝间发软,身躯不稳,向前方跌去。

柔柔地扑在梁铮身上。

宛如受惊的小兔,摔进坚实的胸膛。

双手还攀着梁铮的肩膀。

只差一点,就要坐上他的左腿。

那件恼人的褙子轻飘飘地飞落地面,被澄明的火光镶出海棠色的红边。

李含章的脑袋嗡地炸响。

梁铮醒了。

她根本没想过他会醒。

在梁铮发声前,她急道“不许睁眼”

夹着委屈又羞赧的哭腔。

她只着了诃子,轻薄细软,将雪光破开一半。

怎能叫他看到

没等人作出什么反应,李含章就慌乱地伸臂,想撑着梁铮站起身来。

可她姿势不便,又太过惊慌失措,两腿根本使不上劲,才退下几寸,足踝就是一拧。

眼看又要摔去。

这回却被人托了住。

是梁铮他用手掌推她的腰肢。

五指绷直,分毫都不曾挨上那不堪一握的弱柳。

像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折了她。

“当心。”

梁铮的声音很低,哑意倦怠。

李含章抬起水盈盈的双眸,看向梁铮时,内里的光都打着颤。

梁铮神色平静如初,当真没有睁眼。

他是凭感觉扶住了她。

李含章连忙抽身,与梁铮拉开距离。

她弯腰去拾地上的褙子,也顾不得干净,只囫囵罩往身躯,遮去泛红的雪色。

“你”

李含章只说一字,就没了下文。

这事能怪梁铮吗

是她自己进入东厢房、要给梁铮披衣裳。

举止荒唐。鬼迷心窍。

李含章又羞又恼,睫扇蘸泪。她气得极了,一扭头,连提灯也未摘,便像风雨里湿透的蝶,夺门而出、扑入夜幕之中。

厢房的木门没有关紧,凉风徐徐吹进来。

直至听见木门吱呀响过三下,梁铮才缓缓睁开双眼。

灯火旖旎,李含章已不见踪影。

唯有那轻而薄的暗香,满盈室内,挥之不散。

他靠在椅背上,一时出神,沉默地盯着额顶的房梁。

脑袋空空如也,思维被腰斩。

好像始终差点什么,才能将断裂的情绪续上。

此刻的梁铮并捉摸不透。

可很突然地,他想起那截柔柔的发尾。

不是第一回见新婚当晚,它与她的泪痣一起,搅得他心烦意乱。

梁铮没由来地感到烦躁,难言的压抑郁结心头。

他伸手摘来一张宣纸,本欲发狠地将其揉捏成团、丢到角落。

可卿字明晃晃地躺在那儿。

字迹笨拙,笔画里却藏着几分惑人的甜。

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将它竖在面前,沉沉地看过去。

越看越躁郁,堵得人胸膛憋得慌。

好像练一套枪才有处发。

梁铮将手中的宣纸往桌案一放,随意寻来砚台,稳当地压上宣纸的上角。

他自暴自弃似地仰颈,松了力气,颓唐地窝到椅上。

梁铮舌根发痒。

他忍了半天,再三确认李含章已经离开,终究还是将那话骂出了口。

“真他妈的”烦。

那没接上的一点,到底差什么呢。

李含章仓皇逃回北堂,钻进在被里。

她羞耻极了,掩着半张发红的脸,十根手指也温热异常。

元青在她身旁睡得很熟,呼吸声一深一浅。

如是往常,听着小姑娘平稳的呼吸,李含章都能很快入睡。

可今夜,她全然平静不下来。

脑袋里像养了一团蜜蜂,嗡嗡地吵嚷着。

心里一会儿气,一会儿苦,还有羞、涩、恼。

像是柴米油盐在心头打了翻,好怪,怪得人彻夜难眠。

以至于李含章晨起时,眼睑下都浮着一圈淡青。

元青陪她更衣挽发,被这精神不济的脸色吓着,关切地追问她昨夜是否梦魇。她耳朵红得吓人,却只绷着脸,含糊地说她没事。

用早膳时,梁铮并没有来。

听元宁氏说,他起早备膳之后,随意糊弄了两口,就到杂院里练枪梁铮往常练枪都在中庭,也不知今日为何要躲去偏僻的杂院。

李含章垂头,捏着瓷勺应了一声。

早膳是薏仁芡实粥,软烂香浓。

她心不在焉地翻着腕子,将粥食搅合得天翻地覆。

经了整夜的沉淀,她那股含羞的委屈劲儿已经消退,只剩有苦难言的烦闷。

她好像隐隐期盼过、心念过一刹,要梁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