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之桥上已是篝火通明。
在通往南部壁垒的狭长天桥上,正拥堵着百万流离失所的北地难民。
而此刻,南部壁垒关门紧闭,壁垒之上密布列列玄甲赵卒,他们面容被铁面遮挡,手握弓弩戒备森严。
即便关下无数百姓哀嚎震天、跪地苦求,那守将依旧傲立城关之上,看似无动于衷的冷厉表情下,一双虎目却在微微颤动。
身后副将见城下一眼都望不到边的流民,心有不忍,出言劝说道:“将军,北地亿兆百姓,今避难至此者不过百余万,将军就放他们入关吧?”
一时间,身后战将纷纷附和进言。
那主将亦随之动容,按在城头上的大手已握成了拳头。
可就在他抬起手来,准备开关时。
“哼~”
忽然,主将身旁却传来了傲得不行的闷哼声,且这声音听着娘里娘气,给人一种不男不女的感觉。
但见身旁一尖嘴猴腮的老宦官,在两名禁军的左右护卫下,调着公鸭嗓子斜眼看来:“将军,你难道想抗旨吗?”
主将那抬起的手臂瞬间定住了,眉头深锁,显得极为厌恶身旁老宦官。
他眯眼昂首望城下人头攒动的人海,咬牙道:“公公,您也看到了,他们都是我大赵的百姓,这可是百万条性命啊!”
“哼~”
这老宦官则不屑地瞥了眼城下百姓:“将军恐怕是忘了,他们可是北地蛮夷之民!若这百万贱民中藏有故燕死忠之人,哼哼~一旦入关我大赵,此时国内部空虚,若犯上作乱将军当得起这天塌的责任吗?”
“这!这从何说起?”那主将皱眉指向关下哀嚎的百姓:“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难民,又如何作乱?况且燕影侯远在影州,恐怕早已”
话未说完,这老宦官已尖声喝道:“将军!天子派老奴前来监军,你身为天之桥一方镇守,更是沙场老将,今领三十万精锐,当深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啊!”
望着老宦官那如细缝的老眼中乍现寒芒,主将霎那间似乎明白了一切。
天子新登大宝不久,生性多疑,且一直忌惮北地燕影侯,恐其死灰复燃。毕竟北地民风彪悍,燕国统御北地日久,其中不乏忠燕之士,要不然影城中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燕国故民甘为燕影侯食邑。
然而,燕影侯是先皇所封,今新皇登基不过数载也不敢贸然废黜。
可如今恰逢魔侵北地,恐怕天子这是要借此山河危难之机,一举绝北户啊!
见主将那颤动的眼神,和已无力垂下的手掌,老宦官颇为满意的奸笑一声。
可就在这时,已乞求时久的北地百姓,终于看出了城上守军这是不愿放他们入关了。
一时间,万念俱灰的百姓们可谓群情激愤,更有人大声呼喝四方。
“乡亲们!南人不叫我北人入关,这是不叫我们活啊!”
“他娘的横竖都是死,冲,一起冲开关门啊~”
“对,就是堆也堆上城头!”
霎那间,无数百姓向着关门涌动如潮而来,更有年轻力壮的一起抱着大石,开始合力撞击厚重的关门!
且还有愤怒的百姓捡起石块,向着关上奋力投掷,引得关上赵军连忙架起了一面面盾牌。
轰轰
关门震动,却依旧稳如泰山。
砰砰
关上乱石纷飞,赵军只顾埋头顶盾,且口中骂骂咧咧,暗道这守得什么关?
一时间,关下人声如沸,关上副将俯视正在冲击关门的流民。
随即回头看向浓眉紧皱的主将:“将军!流民激愤冲关,如之奈何?”
不等将军说话,那老宦官已越俎代庖的抢先开口怒骂喝指关下:“果然刁民、贱民、乱民!给咱家放箭,快放箭啊~!!”
可就算老宦官叫得声嘶力竭,众赵军将士是都你看我、我看你,甚至还有的躲在盾牌下偷笑,显然那意思是你个没鸟的老东西算个球。
见左右无动于衷,老宦官顿时怒火中烧!
他一把夺了一旁禁军护卫手中拖着的宝剑,高举尖叫:“天子令剑在此,尔等要抗王命吗?”
霎那间,众将惊愕心悸。
老宦官见了,轻哼得意:“将军,乱民胆敢叩关,分明就是故燕余孽死灰复燃!老奴受陛下重任监督三军,将军还不平乱诛杀逆贼更待何时?难道汝要从贼不成?”
主将脸颊肉条,双拳紧握‘咯咯’,他拳砸城垛之上,无奈咬牙断喝:“末将遵命便是!”
“将军!”
“将军不可啊!”
左右副将闻之大惊失色!
主将斜眼生恨地瞥了眼趾高气扬的老宦官,却还是闭目决绝道:“放箭。”
左右将官闻之震颤,遂皆含恨怒视老宦官,咬牙转身而去。
不多时,关上箭如飞蝗洒下,关下惨叫哀嚎声四起。
云州北疆,云水长城。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