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水畔,在荒废的码头上。
赋少闻洛羽竟然不乘机向他索取神体,反倒要求放了魏长青,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方才洛羽所言若真是其所悟,那便等于将自己的筹码毫无保留的推出,如此即便这感悟还未踏入大道门槛之内,那也是自己所梦寐以求的。
可就是这一份叫洛赋朝思暮想难以拒绝的大礼,洛羽竟然只提出换回魏长青,试问此刻的赋少能不惊讶吗?
此时此刻,他那惊讶的神色下,显露一丝狐疑:“你就不想得到神体?”
只见洛羽玩味看来:“想啊,可你给吗?”
赋少霎那沉默,嘴角微微翘起,其意不言而喻。
洛羽洒脱一笑:“看,人有时得知趣。这割肉之请,还是算了吧,毕竟道未成,天地未安,图增一皮囊又能奈何?”
赋少暗惊一霎,便化作讥讽道:“哼~说得好听,少在本少面前装大度。”
“不不不,此乃肺腑之言。”洛羽接着道:“与其寄希望于求而不得的外物,还不如不见,不如求己。若真到那一日我未能成道,也总要有人继续走下去,毕竟无论是人也好,仙神也罢,总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吧?”
此时此刻的洛赋似乎有些明白了,明白了洛羽在无量金顶平了残局后,为何没有提出要求,而是说了那句‘老规矩,留着吧’。
这句话虽然看似如当初泪孤海放他离去一般显得有些小人做作,但实则已道出了其真正目的。那便是与其当下谁得了神体也撑不起天地,还不如让那皮囊一直静静的留在那儿,等到真正能大用时再用。
因为,其意已很明了,即便此刻他和洛羽任何一人得了肉身,也不过是证了神祇之身,但没有自己的道,没有领悟真正能恒亨天地的大道,依旧无法撑起这片天地,依旧无法抗衡天外天的浑。
因为山海的道,是承于洛天和洛神氏合道所演,那并不是他们的本道,即便拥有了、掌控了,也不可同日而语。而洛天都被浑倾覆了,又何况他们二人呢?
所以,一旦目光若跳出山海一域的纷争,放眼去看整个乾坤,那拿回神体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而换言之,若是能悟出属于自己的道,且这道可通恒亨无极那才是关键所在。
想到这儿,赋少哑然失笑,笑容中少了几分傲气,多了一抹感叹:“~我好像有那么些明白父亲为何要选择你了。”
洛羽挑眉看来,纠正道:“不,不是我,是我们。”
“我们?”洛赋显得有些不解。
四目相对,洛羽目光坦诚,点头道:“对,我们。若这天地比作棋局,那今时今日的山海,这九宫已然残危。虽然残局终需有人走下去,但无论结局如何,总要有人为新的一局做准备不是吗?好歹我为长,那这残局自当由我来下完,至于下一局谁来完成,其实父亲已有了决断。
有朝一日啊~山海残局若真不可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你!?”速来心高气傲,恃才傲物的赋少已被洛羽之言给怔在当场!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是如此打算,更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扮演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显然,洛羽所谋之大、之远,已将自己都掷于山海这决死残棋之局中,执起了青竿,做好了代替父亲下完最后残局的准备。
而其所谓的下一局,如今看来便是希望,是那神陨之地的神体,是抽身世外重开天地的唯一机会!这是最好、最有希望、也最为安全的机会,可这机会他竟然愿意给我螟蛉之子!?
一时间,赋少不愿接受这一切,因为他素来高傲的性格不允许他承认自己过去是错的,更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逃兵’。
而洛羽告诉他这些,包括那什么黑店故事,以及所悟所感,显然是在为新局做准备,或者说在铺后路,只是这后路中没有他自己。
神色阴晴不定之间,他忽然凝视向了洛羽,重新开始审视起这自己曾几何时十分厌恶的‘兄长’。
良久,他沉声道:“你难道不恨我?”
洛羽知道赋少是指过去种种,他摇头坦然以对:“说心底话,也谈不上恨。若说有那便是你不该灭了莫家。”
“莫家?”赋少不屑道:“万仞山的那群蝼蚁?哼~窃我神器,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洛羽目光毫不退让,透着三分锐利:“窃盗自当惩戒,然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不是窃!”
赋少沉默,闷哼避开了洛羽越发锐利的目光:“~本少可以不再追究下去,你我也无需在这蕞尔小事上浪费唇舌。”
“小事?!”洛羽肃穆道:“与你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与我而言却是大事。”
“哼~大事?”赋少侧目看来:“那你待怎样?”
洛羽闭目一二息,随之睁开,呼出一口郁气:“过去我在无过山巅时,黄老曾有言死者已矣待来生,寸心已去待来者,此事自有后来者了结。”
“后来者?”赋少傲色着面,流露三分不屑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