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梁州中部,无过山下。
无过山坐落于万里林海的中部,周遭百里并无植被,皆土石贫瘠,中央微微隆起状,可谓不毛之地。
其越向中心处,无数悬浮的大小石块越是密集,在稀疏的电弧拉扯下,正绕着那隆起的丘地缓缓旋转,发出微弱的霹雳之音。
而就在那中心隆起的巨大石丘上,正耸立着一如天柱般的巨大山基,这‘天柱’势如钟乳垂挂,下窄点悬于石丘之上,上阔直达云端,分散八方连绵恍若遮天树冠,浑如撑起天地的巍峨梁柱。
这便是无过山!
而云梁州中的‘梁’字,便取自此山雄奇之势。
此刻,在这无过山脚下的贫瘠禁地内,百里悬石环绕中,那电弧缠绕间,竟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因为,此间正有一具具冰冷的残尸,漂浮在空中,随着悬石漫无目的绕山转动。
这些尸体满身剑痕,鲜血淋漓,似乎生前曾被无数剑气肆意割戮过一般,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触目惊心。
而他们大多都是九州山海卫的卫士,却不知被何人所杀。
此刻,无过山巅,那通往道音池所在的云巅小山道上,正有一位行色略显狼狈,且显得几分虚弱的玄色身影在登顶而上。
他虽身着玄色长衫,但实为元神之体,且显得几分虚幻。
显然,此人正是赋二代。
如今的赋二代,在失去九天寸星术后已实力大跌,加之又从虚空乱流中遁逃,为了不被乱流所伤,他耗费甚巨,导致如今实力已跌落至勉强堪比地仙中期。
且这还是因为万象道场与环伺神赐大陆周围的星辰大海的距离,不算太远的缘故。若是太过遥远,恐怕他将命丧虚空乱流中。
按理,他曾是天之子,神祇之身,一旦离开山海下界的束缚,反而应该实力暴增才是。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自从被镇压在神陨之地后,他跌落神坛,真龙神印更是被剥夺。没有了神躯和真龙神印,神不如仙,也得不到法则的认可,又如何能在太虚中来去自如?
当然,若是他能返回神陨之地,入仙神之躯,便可无视虚空乱流,纵使有此界法则压制,实力也将暴增。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入神躯固然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然一旦以神躯之身去夺取洛羽的元神道基,那将十分的凶险。
因为,自己那副神躯乃是洛羽的血肉重塑而成,和洛羽的元神没有半点排斥,甚至还要更优于自己。
也就是说,一旦自己夺其元神道基,洛羽也有可能会夺舍他的神躯,如此生死五五之间,将祸福难料。
简单点说就是,他想要炼化洛羽的元神,而洛羽也想要夺舍他的肉身。可若是他已元神之体、活着借他人肉身行走于外,则将立于不败之地。
但若是以本尊之身前来,虽然看似实力强大了,但实则危险万分。
毕竟在赋二代看来,如今洛羽有玄阴、白阳那两条该死的孽龙护卫,已经羽翼丰满。
与其如此,还不如谋定而后动,伺机而动。
当然,他也不怕洛羽前往神陨之地。
因为
第一,洛羽不过凡胎肉身,境界还远远够不上大觉,无法像魏长青那般硬闯进入;
第二,则是神殿内外早已设下强大的剑印结界,纵使大觉地仙巅峰,没有他的允许,也休想闯入。
所以,如今的他并没有返回神陨之地,而是来到了神赐大陆,准备伺机而动。
此刻,他行走在云雾间,那曲折的山道之上,待到达巅峰道音云巅时,眼前已豁然开朗。
至此,他已踏足云端,也停下了脚步,止步于云巅之外,痴望着那不远处破碎池畔的半樽熟悉的雕像,犹如迷途天涯终于寻到家的浪子一般,满面惆怅。
良久良久
他那惆怅的面容,终是化作了嗔恨,生了怨念,不甘的问道:“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我哪点不如他?就因为孩儿是您一手捏塑的傀儡、用来迷惑浑天的棋子吗?”
说着,他双眸恣睢,隐恨欲怒道:“不儿不甘心,我不是傀儡,更不愿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即便是您也不行!”
他渐渐内敛怨恨之色,昂首挺胸,看向那冰封的道音池,昂然铿锵道:“父亲,您就在这看着吧。总有一天,这天、这地、这道音,皆会为我而歌。孩儿要证明给您看,只有我才能继承您的遗志,承继大道,诛灭浑天,夺回无量神域!”
一时间,其声回荡山巅云海,不可谓不气壮,不可谓不雄烈。
然而,就在此时,却传来了老者极为沙哑的声音。
“那是您的欲望,并非我主之愿。”
此声一出,便见得一邋遢身影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赋二代顿时傲然抬头,蔑视道:“老东西~”
眼前老者身着粗布麻衣,脚蹬破草鞋,双手背后,他虽黄发蓬乱随意捆扎,但那延至胸前的金色长须,却异常垂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