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真有点呆:“……您是专为找臣睡觉来的?”
风承熙没好气:“不然呢?”
叶汝真:“……”
她知道送首饰随便派个宫人来就行,根本用不着风承熙自己来,所以想着风承熙应该是找她有事。
万没想到是这个事。
“陛下,您是不是有点黏人了?”
风承熙抱着被子,十分哀怨地看着叶汝真:“叶卿这是嫌朕了吗?”
“……”叶汝真,“臣没有。”
“咳咳”,院中传来白氏十分明显的清嗓声。
叶汝真指了指门,表示自己得走了。
“过来。”风承熙不悦,“这才半炷香吧?”
叶汝真走过去坐下,风承熙往外挪了一点,两人近了些。
烛火里轻轻爆出一个灯花,屋子里轻轻闪亮了一下,在两个人的眸子里滑过一道细细的流星。
也不知是谁先笑了,反正这么对望着,就很容易笑起来。
离得这样近,风承熙看她发上有些水汽,青绿衣衫上也有几点斜斜的墨绿点子:“雨大么?”
“开始那一阵大,现在已经小了,一会儿该停了。”
“那你去吧。雨天路滑,小心照应点老夫人。”
叶汝真点点头,刚起身,却没走成——宽大的袖角被风承熙拽在了手里。
风承熙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不知为何让叶汝真想起来赖在主人脚边的小狗。
叶汝真在心中默默地谢了一下罪。
“你们这屋子外头种的是什么花?”风承熙问。
风里带着水汽,花香格外明显,叶汝真答:“栀子花。”
风承熙道:“香得很,送一盆给朕。”
“好。”
叶汝真答应了,但袖角还在风承熙手里,修长手指虽然只抓着一点点衣角,却是抓得稳稳的,没有要放的意思,拇指还在上头微微摩娑,像是突然对官袍的衣料发生了极大的兴趣。
“陛下,还想要什么?”
风承熙看了她一眼。
虽然很克制了,目光里还透着一股哀怨。
……想要你。
想要拽着这衣角,想要把脸埋进这片衣袖,想要深深呼吸,把这衣裳上的味道全部吸入肺腑。
“你这件衣服不错,送给朕。”
叶汝真讶异:“陛下要臣的衣裳做什么?”
“朕就是想要,不行么?”
“可陛下您觉得臣要是进来一趟,再出去就少了件衣裳,臣的外祖母会怎么想?”
风承熙抬抬下巴,点向自己搭在衣架上那件,道:“穿朕的,也是六品,一模一样。”
叶汝真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走到屏风后,解下外袍。
灯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屏风上,竹制的屏风半疏半漏,其实挡不住什么。
也无须挡什么,脱了外袍还有里衣,都是男子,有什么可看的?
风承熙这样想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像是粘在了屏风后。
心头微微发热,口舌也有点发干,连灌了两杯茶水。
叶汝真换好外袍走出来。
风承熙那件比她的略长一些,袍袖也略大一些,但好在天晚,应该看不出来差别。
她着实是不知道风承熙换衣裳是为了什么,叮嘱道:“臣那件袍子略略被打湿了些,明早让下人先熨熨干,陛下再穿。”
“嗯,知道了。”风承熙握着茶杯,应道。
叶汝真走到房门前,手碰到门栓之际,回过头来,行了一礼:
“陛下,臣替舍妹谢谢您的赏赐。”
那并非单纯一套首饰,而是皇帝给出一张护身符。
明日但凡有人想拿“叶汝真是商贾之女”取笑,看一看那套首饰,都会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胆子有几斤重。
“既是谢恩,怎么不让令妹来?”风承熙道,“藏得那般严实,好像叫朕看上一眼就会掉块肉似的。”
这语气颇为不悦。
换作以前叶汝真或许会诚惶诚恐,再三解释,此时却是清楚得很,他也只是抱怨两句罢了。
于是她笑了笑,在门外带上房门,“郗兄安寝。”
房门“嗒”地一下,轻轻合在一处。
外面脚步声渐远,紧跟着说话声依稀传来,大约是白氏在问话。
再过了一会儿,说话声也听不见了,只剩淅淅的雨声,悄然打在花叶上,浸出了清甜的香气。
叶汝真一走,屋子里就静悄悄的,时光仿佛都能落地生响。
之前在明德殿里,他便是这种感受——平时已经住惯的宫殿不知为何变得空空荡荡,听到一点动静就会下意识抬眼望向叶汝真常坐的位置。
他看书或批奏折的时候,叶汝真就坐在对面,面前摆着起居注。
但那基本是装样子的,她要么会瞅着窗外桃绿柳绿发呆,要么会轻手轻脚趴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