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了默,准备把傅佳人的尸首运出去火化。
她好不容易逃离吴家,出嫁女自然不可能再回娘家,撒入长江何尝不是最佳归处。
一行人从大理寺出来,沈宜善脑子里乱哄哄的,人死如灯灭,可太阳还是照常出来,仿佛没有因为任何人的逝去而发生任何变化。
凡人终究是何其渺小。
那么她自己呢?
上辈子她死后,是否也有人为她伤怀感伤?
这时,迎面走来一衣着华贵的妇人。
沈宜善一眼就认出了周氏。
周氏这人五官寻常,但很爱打扮,穿衣颜色十分明艳。
可今日这种场合,她身为傅佳人的母亲,这身打扮未免过于无情。
周氏脸色难看至极,在她看来,傅佳人与意中人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是不体面,是丢尽了她的脸面。
“沈宜善!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怂恿了你表姐?!”
“不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岂会杀人?!”
“我好端端的女婿就那么没了!女儿也没了!你……一定是你唆使!”
“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周氏故意找茬,试图把一切罪过都推在沈宜善身上。
与此同时,周氏也想借此机会,彻底和沈宜善识破脸皮,免得自己的儿子再被她祸害。
傅茗直接挡了过去,语气不佳,“够了!母亲,长姐还没安息呢!”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父亲和母亲又怎么了?
为何会如此冷血无情?!
若非是因着父亲母亲,长姐岂会沦落至此?!
周氏还想继续纠缠,她的女儿没了,她总得找个人来怪罪,不然她会自责愧疚的。
恶人无法承担自责和愧疚。
一旦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周氏不敢去看傅佳人的尸首,那张白布之下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她不敢看,一眼也不敢。
周氏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愧疚、不堪,她又把矛头指向沈宜善,“难怪你会被陆家退亲!你就是个看热闹热不嫌事大的!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
沈宜善神色冷漠地看着她。
真可怜。
“舅母,你不敢得罪吴家,这就只能在我面前找茬了。你知道么?你枉为人母!我不想与你争执,会扰了表姐清净,若有来生……表姐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一定会一生顺遂。”
沈宜善一言至此,她眸光忽然变狠,对晓兰吩咐,道:“拦住舅母,我不想再看见她!”
晓兰会武功,又身为女子,她很同情傅佳人,对周氏这种人万般厌恶,遂直接动手。
周氏大声嚷嚷。
傅茗视而不见,心已经冷若冰块。
他回头看了一样白布之下的尸首,终于,泪落如雨。
怨他啊。
太过无能。
但凡他足够强硬,就不会让长姐遭受这些。
一阵阴风拂过,蝴蝶儿停在了白布上,待了片刻,又扑腾翅膀离开,飞向了光明温暖之处……
午后,傅佳人的骨灰已拾好。
沈宜善和傅茗一同来到江边,送傅佳人最后一程。
晓兰不知何时回到了沈宜善身边,傅茗在场,她只能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婢子专打了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即便周氏想要闹事,也没法拿出证据。”
沈宜善点了点头,侧过脸看向傅茗,“表哥,舅母虽是你的母亲,但……还望表哥日后多为自己考虑。”
傅茗明白她的意思。
小舟随波逐流,傅茗亲手撒骨灰,沈宜善随后撒下诸多鲜花。
在她眼里,表姐是世间最干净美丽的女子。
她现在已知道人活着当真有前生后世,只盼着表姐下一世能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切办完,傅茗没有直接回到岸边,他凝视着沈宜善的眉目,事到如今,还想再继续试试,他再也不想遗憾。
“表妹,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变,你若肯嫁我,我定夺了傅家权势,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傅茗一鼓作气,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他喜欢她。
大抵是从年少时起。
初有记忆开始,在油菜花盛放的仲春,他看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在花丛中笑。
沈宜善摇头。
下一刻,傅茗握住了她的手腕,“表妹!你什么也别说!你再考虑考虑,我会尽快夺权,傅家今后只有我才说了算。你不要急着给我答复,我也不急,我可以等你。”
他不敢听沈宜善拒绝的话。
那就这样耗着吧。
他先去丰/满自己的羽翼,终有一日,他能坦坦荡荡护着自己喜欢的姑娘。
沈宜善,“表哥,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