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修被外面动静吵醒。
他是武将,素来敏锐,纵使如今断了一臂,重伤未愈,但警觉性依旧极高。
“大公子,你醒了”若容立刻上前喂参汤。
沈长修的身子骨,他自己心里清楚,昨日昏厥也是因着虚弱了太久之故,他皱眉,问道“我方才听见了陆家远的声音,他登门了”
若容将一切都禀明了一遍。
沈长修眸光乍寒。
他沈家的女儿,决不允许任何人低看
沈长修坐起身来,左臂传来痛感,他深呼吸,一咬牙彻底坐直了身子。
别说是断了一臂,他就是成了真正的残废,但凡活着一天,他也要站起来。
“把善善叫过来。”沈长修眼中溢出一抹厉色,这是驰骋沙场数年才历练出来的沉稳与老练。
侯府不是没有绝地翻盘的机会,就看接下来如何做了。
不多时,沈宜善来到沈长修面前。
沈长修已换了一副面孔,慈眉善目,他的唇色苍白,三个月的昏迷让原本麦色的肌肤转为白皙。
“善善,那陆家远可离开了”沈长修对沈宜善招了招手,温和一笑,“兄长早就觉得,他配不上你,此番退婚也好。”不过但凡欺负他妹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陆、傅两家,他记住了
沈宜善能保住兄长的命,已是谢天谢地,哪还有心思考虑终生大事。
“兄长,你感觉如何了告诉兄长一个好消息,外界对咱们侯府的流言蜚语,这几日也消停了不少呢,兄长你可知父亲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宜善一直不敢问出口。
她上辈子临死也没见到父亲。
沈长修眼下不方便行事,他看了一眼若容,示意她退下。
若容也是个机灵丫头,这便悄然退出了寝房,从外面合上了房门。
沈长修这才道“善善,为兄接下来要对你说的话,至关重要,关键时候可能会救咱们侯府。”
沈宜善连连点头。
片刻后,沈长修压低了声音把三个月前白鬼谷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宜善大惊失色,“兄长是说,朝廷的确有人卖国求荣,父亲当日带兵去白鬼谷是提前中了埋伏,那幕后黑手是谁”
沈长修有一点很困惑,“善善,你可知谁人在背后帮了侯府”
按着沈长修的猜测,应该有人要对侯府赶尽杀绝。
但这都三个月过去了,定北侯府还风平浪静,可见必然有人阻止了幕后黑手的阴谋。
沈宜善一僵。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提及燕王。
兄长最是护着她,若是让兄长知道,她给燕王当了药引子,以兄长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
她记得年少时,原先住在隔壁的张主薄家的儿子趴在院墙偷看她,被兄长发现了,结果对方被兄长打了个半死,张主薄更是被兄长威胁,连夜搬了家。
沈宜善抿唇。
沈长修倒也没想过自己的妹妹会勾结上刚刚才回京不久的燕王。
他长叹一声,“如今京城局势复杂,但愿侯府可以独善其身,这次无论是谁出手相助,日后也有可能陷害侯府。对了,善善,你切记要远离燕王。此人狡诈多疑,狼子野心,嗜血成魔,俨然是个怪人。”
“传言称,他专克女子,你若是出门碰见了他,立刻走远些。”
“等兄长恢复,就给你挑选几名贴身护院,如今既然已退婚,你就安安心心住在家中,婚嫁之事不急一时。”
“沈家的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沈家也能养一辈子,再不济养几个男宠也是极好的。”
沈宜善,“”
她双眼含雾,原本听着兄长絮絮叨叨,她差点就要感动落泪,可闻言后,沈宜善呆了呆。
她难免又会想到那些梦境。
兄长不信任燕王,可她知道燕王会成为下一任帝王。
她必须要继续勾结燕王啊
唯有抱紧了燕王的大腿,侯府才能真正独善其身。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沈宜善暂时只能骗骗兄长,蒙混过关,她要想办法让兄长和燕王见上一面,最好是能达成契约。
良禽择木而栖。
这个多事之秋,更是不能站错了队。
当晚,沈宜善去了燕王府。
来燕王府的次数多了,她也逐渐轻车熟路。
这一次,她又特意观察了一下,燕王府果真不见一名婢女。
沈宜善不禁又想到有关燕王“克女子”的那些传闻。
燕王的未婚妻都是京城高门贵女,其中两任,沈宜善还曾见过,但后来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病逝,细一想,还真是蹊跷。
一阵夜风拂入堂屋,烛火晃动,随即是一股淡淡的薄荷气息,这股味道让人猛然浑身一凉。
沈宜善被突然而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