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善感觉到头顶的威压。
她垂眸,只见一双黑色皂靴缓缓靠近,在离着她的脚尖还有几寸之遥站定。
这个时辰的燕璟已沐浴,他着一身宝蓝色绸缎睡袍,轻薄贴身,身上肌理勾勒得一清二楚,衬得身段修韧颀长,尤其是那把精瘦修长的腰。
这种料子的绝妙之处,是十分贴近肌肤,若是注意去看,能看清一切。
沈宜善只看了一眼,立刻把头垂得更低。
她紧闭着眼,试图把脑海中一切关于燕璟的“腰”的画面统统抛出去。
然而,越是想忘记什么,脑中画面就越是清晰。
在她的梦境中,燕璟的腰不止出现过一次,那修韧的块状肌理上是豆大的汗珠,落在她身上,滚烫灼人。
“抬头。”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沈宜善身子一抖。
出于本能,她往后退了一步。
燕璟没有步步紧逼,他负手而立,眸光暗了又暗,“你怕本王至厮,定有缘由。”
沈宜善觉得对方会一下就看穿了自己。
她保持垂首的姿势,立刻为自己辩解,“并、并无缘由。王爷乃天人之姿,民女不配直视”
此言一出,堂屋出现一刻诡谲的安静。
须臾,沈宜善万般紧张之时,她听见男人似是风轻云淡的“呵”了一声,随即,薄荷香飘荡,那股子威压逐渐淡去。
她知道,燕王离开了。
沈宜善这才抬起头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手心早就湿透。
若非万不得已,她又岂会深入虎穴
王景送来了配好的药材,以及一包当归,他是奉命而来,道“沈姑娘,我家王爷说,他若是需要见你,会让人通知。沈姑娘若是想见我家王爷,可以直接登门王府,王府的后门一直会向沈姑娘敞开。”
王景儒雅一笑,见沈宜善面容略显苍白,眼底透着慌张,很明显不久之前受到过一场惊吓,不免更加柔声细语,道“沈姑娘,我家王爷当真是个善人,你又何须惧怕。”
沈宜善接过药包,急着赶回去给兄长熬药,至于燕王府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人与事,她自是不会多想。
燕王到底是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么
“多谢了。”
翌日,沈长修用过汤药后果真退热了,王景还给他配制了外涂伤口的药粉,数日滴水不进的他,总算是可以喂进去些许。
但,沈宜善没有半分松懈。
还有两天,就要抄家了。
燕王真的能阻止这场灾祸么
她心里没底。
这个时候逃离京城已不太可能,何况以沈长修的身子状况,根本不宜挪动。
同一时间,城外离着京城仅有几里地的七里镇上,说书先生把“五万两退婚”的消息讲得绘声绘色,直接指名道姓。
傅家长公子与陆家远此番一同外出调查一桩无头尸案。
按着辈分,傅茗是沈宜善的表哥,听闻京城那边的退婚一时,他神色还算从容,“陆兄,此事你当如何打算或许只说谣言也说不定。”
陆家远是个沉稳之人,为人忠厚心善,他与旁的世家子弟不同,格外奋进进取。
他说过,要许给沈宜善凤冠霞帔和十里红妆。
一惯稳重的陆家远突然失控,一把推开了傅茗伸过来的手,眸光不善,褪下了近日来的一切伪装。
“怎么傅兄难道盼着善善与我退婚还是说,傅兄对善善有其他心思”陆家远早就看出来了,但只是假装不知。
傅茗拧眉,“还请陆兄慎言,上门退婚的是你们陆家,坏了表妹清誉的也是你们陆家”
这已是傅茗能拿出的最大体面。
换做是旁人,他已动手了。
表妹那样的好姑娘,谁也不能轻怠她
两人都是京城出类拔萃的俊杰,当下并未直接争执起来,而是达成一致协议,暂时弃了公务,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陆府。
陆家远突然回府,见小厮明显神色不对劲,他意识到了传言的真实。
陆家远直奔后宅,陆大夫人看见儿子归来,忙上前招呼,却被陆家远一手挥开,他质问道“母亲,外面传言可都是真的你让人去了侯府,退了我和善善的婚事”
陆大夫人身子一晃,心虚使然,不敢与儿子直视,她强调道“那沈宜善敲诈了咱们陆家五万两她用婚书换了五万两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在她心里,你还不如那五万两白银家远,母亲都是为你好啊,定北侯府如今正处多事之秋,你前途无限,万不能被区区一个沈宜善给耽搁了大好前程呐”
“嘉阳郡主爱慕你许久,你这一退婚,就能另择佳人了。”
“且听母亲一言,莫要再去招惹沈宜善。”
陆家远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身子轻颤,气到无法言语,往后退了好几步。
“母亲,你明知善善是儿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