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用语言去表达,两人只互相用力握了握手,这就已足够。
午时,马车才将将走过一半路程。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走得稳的车,往往都走不快。
陆小凤睡了又醒,早已等得不耐烦,而且花乐山的呼噜声也实在太吵,他只好钻出车厢,坐在赶大车的旁边。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陆小凤手里拈着刚从路边折下的柳枝,嘴里叼着片柳叶,一只脚搭在车辕上,另一只脚随随便便地垂下去,再配上那身皱巴巴的破旧衣服,简直比身旁那小伙子还像个赶大车的。
赶车的小伙子是个湖北佬,讲起话来一口一个“你家”,听着叫人着实受用,他道“你老爷怎么不在车里休息去彭城还得有小半日的功夫,再睡一觉醒来就到,你家。”
陆小凤眯着眼睛,道“躺在车厢里,又怎能享受到这么暖和的太阳”
小湖北压了压头顶的草帽,咋舌道“你家,大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昏,有什么舒服的你老爷可真是个怪人。”
陆小凤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对男人来说,能晒到太阳远比吃饱喝足重要得多。”
小湖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道“小的别的事不知道,但这句话一定是吃得饱、喝得足的人才想出来的,你家。”
陆小凤哈哈大笑。
就在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一方青色酒旗被高高挑起,从碧绿的树影间探了出来,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杏花村。
陆小凤眼睛一亮,抬手指道“看见那个酒肆了吗”
小湖北笑道“走这条官道的,恐怕还没有不认识杏花村的,你家。”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因为杜樊川这首家喻户晓的诗,几乎每个地方都能见到杏花村,也几乎每个杏花村都有这样一方漂亮的酒旗,迎风抖展,招徕过往的客商。
这些杏花村里不一定真的有杏花,却一定有酒。
陆小凤已闻到了美酒的香气。
是上好的竹叶青。
官道上的酒肆茶寮都不会太大,杏花村也只是一家小小的酒铺,小小的遮凉棚,小小的门户,上面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潦草地写着八个字。
浓茶酒水,牛肉大饼。
对赶路的人来说,这八个字实在已无异于美酒佳肴。
闻着远远飘来的酒肉香气,陆小凤也开始觉得肚子饿了,他掀开帘子,正打算把花满楼叫醒,结果眼前银光一闪,一样东西劈面朝他打了过来。
陆小凤用两根手指一夹,便捏住了那样东西,垂眸一看,却是一小锭银子。
再抬起头,花满楼正在冲他微笑,道“巧得很,我也饿了。”
酒很香,茶很浓,花生和牛肉也卤得非常入味。
陆花三人坐在酒肆外的长桌旁,卤味下酒,颇为快意,连小湖北都分到了足够慷慨的一份,回到马车上大快朵颐。
两斤面饼、几大盘牛肉转眼间已被一扫而空。
当然,主要是花乐山吃的,花满楼的吃相很斯文,自然不会太快,陆小凤的嘴却一直在忙着喝酒。
花乐山忍不住道“我认识不少爱喝酒的朋友,有的人一旦喝起来,更是恨不得住进酒缸里,但陆老弟你根本不是在喝酒,简直是在倒酒。”
花满楼修长的手指剥着花生壳,悠然道“他喝酒一向跟喝水并没什么区别。”
陆小凤笑了笑,道“若是叫我喝水,我可喝不下这么多。”说话间,又倒了一杯酒下肚。
花乐山抚掌大笑,道“我总算知道,家里的酒窖为什么一年比一年空了,我还以为这几年老七变成了酒鬼,却没想到,他是在楼里藏了个酒鬼。”
陆小凤丝毫不以为意,他看了一眼花满楼,好像还觉得这说法很有趣,悠然道“只听说过金屋藏娇,没听说过藏酒鬼的,我陆小凤又何德何能,有幸被花公子一藏”话没说完,他已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笑声未止,嘴里先飞进一样异物,却是花满楼丢过来的花生粒。
花满楼微笑着,淡淡道“你但凡多吃几颗花生,也不至于满口醉话。”
陆小凤嚼着花生,不说话了。
花乐山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道“我已酒足饭饱,你们俩看样子也已吃得差不多,咱们这便上路”
花满楼点点头,又道“再打包些牛肉面饼吧,免得有人在路上饿死。”
花乐山又大笑“好,没问题”
面饼和牛肉用油纸包好,被酒肆老板那个身材瘦小的女儿送了出来,之前出来倒酒的也是她,长相虽普通,但一双大眼睛漂亮灵动,总是用眼角瞟着陆小凤。
陆小凤看着她,也不禁觉得很愉快。
二八韶华正是最容易心动的年纪,眼下的季节又正是少女情怀最懵懂的时节,而这样年轻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