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花满楼的血。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连人带椅向一旁滑出三尺,手指一送,瘸子的双手便恰好牢牢抓住那截断剑的剑锋。
他方才有多想挖出花满楼的双眼,此刻便被剑刃刺穿多深。
小楼中重又安静下来,鲜血落到地板上,滴答有声。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得罪神行无影虞二先生,但我这几坛酒却也是碎不得的。”
那瘸子正是“神行无影”虞二拐子,江湖传言,此人多年前死在仇人手中,没想到竟仍活着。此刻被花满楼一语道破身份,他脸上肌肉一阵扭曲,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后退一步道“虞二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花满楼笑了笑,道“楼下的门开着,虞二先生随时可以走,如果不想走,这里还有多余的椅子。”
对方刚才连下毒手,他竟完全不计较,脸上微笑也依旧温和。
虞二脸上神色变幻,终于勉强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坐坐也无妨。”
一边说,却一边向后退去,他以己度人,花满楼一番好意,在他耳中听来全是反话。他自知武功和对方相差太远,当下双腿一屈,看似要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却忽然一个鹞子翻身,细胸巧翻云,从窗口倒纵而出。
花满楼恍若未闻,依旧稳稳坐着,丝毫没有追赶的意思。
只听楼外传来一句“姓花的,后会有期”
声音倏忽远去,神行无影的轻功果然高明。
夜色仍旧温柔,花香中却已夹杂了血腥气,正是虞二拐子方才受伤流下的血。
花满楼鼻尖微动,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什么总有人在开着鲜花的地方杀人流血呢”他站起身,打算将地面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却仿佛感觉到什么,又坐了回去。
楼外骤然响起一声压抑的惨呼。
虞二拐子又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从楼梯走上来,而是从窗外直直飞进来的。
“砰”的一声仅仅片刻间,神行无影已像只摔在烂泥里的野狗,抽搐着蜷缩成一团。
花满楼站起身,方才夹住杀人剑锋的手指,已搭在垂死之人的颈侧。
他并不希望任何人丢掉性命。
可惜任谁都能看出来,此人性命已在顷刻。
花满楼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虞二拐子竟还未死,喉咙里“咯咯”直响,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恐惧、仇恨。他嘴唇翕动着,可哪怕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能发出一阵扯风箱似的“呼呼”声。
可能是“胡”,也可能是“陆”。
但无论他想说什么,都注定无法说完了。
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鞭子重重抽在身上,虞二忽然一阵抽搐,便再也不动了。
花满楼松手起身,提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一坐楼下的门是开着的。”
楼外一个声音很快彬彬有礼地应道“在下冲撞小楼主人,正要赔罪,如此便打扰了。”
话音落下之时,那声音已到近前。
来人一身浅绿长衫,头戴束发玉冠,手里轻摇着一把折扇,微笑道“久闻花公子耳力过人,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满楼道“阁下可是风郎君崔玉”
风郎君一愣,问道“你认得我”
花满楼淡淡道“我只不过是认得风郎君的搜魂夺命针罢了。”
风郎君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终于干笑道“不错想不到花公子虽然看不见,却比我们这些有眼睛的人还要看得清楚。”
他嘴里说着夸赞的话,神态却颇为僵硬,目光闪烁,竟似燃着妒火。
世上本就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从来看不到别人失去了什么,只忌恨别人有什么,甚至不择手段也想将其毁去。这种人即便浑身都长满眼睛,也只会永远活在黑暗中。
花满楼淡淡道“此人既已无伤人之意,阁下又何苦杀他”
风郎君道“虞二拐子多年前就已该死,如今又有意加害花公子,我便顺手送他一程。”他在桌边椅上坐下,点燃桌上的铜油灯,道“花公子好涵养,我进门这么久,你竟始终不问我的来意。”
花满楼道“你若想说,我又何必问”
风郎君道“我若不说呢”
花满楼微笑道“你若不说,又何必来”
风郎君仰头大笑,大声道“好不愧是陆小凤的朋友”
花满楼问道“阁下是为陆小凤来的”
风郎君目光闪动“正是。”
花满楼不说话了。陆小凤的朋友虽多,“搜魂夺命”风郎君却绝不是其中之一。
陆小凤的仇人也不少。
风郎君慢慢从背后解下一个包袱,慢慢从包袱中取出一样东西,慢慢放到了桌子上。
竟赫然是一件红披风。
陆小凤的红披风
花满楼伸手一摸,脸色立刻变了。
风郎君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