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安今日穿了一身米色立领广袖外衫，绸缎底料上依稀有着浅金色莲花暗纹。外衫下侧开银白的内袍盖住了脚面，依稀能看到深色长裤。

那头过长的黑发被随意的别到耳后，有几缕偷偷滑落了下来，稍稍遮住了眉眼。值得一提的是，他居然还戴了副金边方框眼镜，一侧的金属链随长发一起垂下，堪称蛊惑人心。

“看够了吗？”当姜汜的目光从偷偷摸摸逐渐变成明目张胆后，司安终于出声了。

“没看够。”姜汜大着狗胆道，“司安先生之风华，一见之，此生不能忘也，可谓绝代。”

这句话是当年建立辰国的伟人评价司安的话，姜汜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一句，下意识就拿来用了。

司安眉头挑了挑，睁开了深红的双眼。

“哪儿听来的甜言蜜语？”他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你来做什么？直说便好。”

“那个……”姜汜扭捏了一下，“就、就是，有事情想和您分享。”

司安失笑。

“看来是好事？”

“嗯，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现代的孩子都可以上学吧？”

“我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之前你与我说过。”司安懒洋洋的道，“怎么，你考上大学了？”

姜汜：……一、一猜就中。

他突然觉得自己拿这点小事跑这么远来打扰司安先生，实在是小题大作了些。

总感觉有点丢人。

司安打量了他几眼，了然：“看来是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分数可以进入全国最好的大学学习了。”姜汜把那点尴尬赶走，认真的道，“我就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您……”

“嗯。”司安轻笑，“很难得吧？”

“还、还好。”姜汜有些不好意思，“对我来说很难得。我也不是那种很会学习的人，天资也平平，能考出这个分数来，我真的超级满意……”

司安一直安安静静的等他说完，才带着点笑意招招手：“过来。”

姜汜不明所以，往前走了几步。

“继续。”司安笑意不变。

姜汜这才敢走到石阶下。

“再过来些。”

再往前可就要上台阶了啊。

姜汜心惊胆战的往上走，不时看看司安先生的表情。

然而司安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眼里一直都带着笑意，看着姜汜往前挪动。

在这种默许下，姜汜战战兢兢的走到了龙椅前面。

“低头。”司安悠然道。

他斜靠在龙椅上，要比站着的姜汜矮不少。姜汜想了想，干脆站到龙椅侧方蹲了下来，仰起脸来看向司安。

司安眯起眼睛。

十八岁的少年，眉目清正，虽然伪装成小鬼的样子，但那双黑眼睛里却有掩盖不住的、独属于活人的灵动和信赖。

他就像一棵拼命挣扎的草，明明脚下是干涸的大地，头顶是足以把他烤干的烈日，可他还在用力呼吸。

真难得。

于是心情很好的鬼王伸出手，冰凉的手抚过少年的头顶。

他低笑道：“做的不错，雯雯。”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好孩子。”

应该没错吧？人间的长辈，似乎都是这么夸奖孩子的。

在这幽暗的深界过了太久，他都有点不记得了。

姜汜：……

少年垂下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从牙缝里把自己的声音挤出来：“您、您……谢谢您。”

——他正在心里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司安先生怎么回事啊！要不要这么配合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姜汜哼哧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司安先生……”

“撒什么娇，起来。”司安换了个姿势，交叠双腿，懒散道，“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

司安那双深红的凤眼正平和的、略带笑意的注视着姜汜。

不像一个鬼王，甚至不像深界的鬼怪。

更像是一位阅尽千帆后回到家乡，在小院里慵懒晒太阳的长者。

这样的温和给了姜汜勇气。

“您……想要做我的契鬼吗？”

气氛凝滞了一瞬间。

司安眯起了眼睛，唇角带上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姜雯雯。”

“哎，您说。”姜汜还蹲在地上，乖巧的应声。

司安感叹道：“你可真是了不得。”

“您……过奖了？”姜汜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当得起。”司安心中居然久违的生出了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我还以为，那次冒然相邀是意外。如今看来，居然是你的常态。”

姜汜缩缩脖子：“我、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来跟您确定一下。您上次说的话，我揣摩了好久，还是不敢相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