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觉时再恢复意识,是在高级病床,总是缺席他人生的双亲在床头爆发争吵。
时偲冷淡冷静冷漠到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商女士,你满意了?从此以后,他将和离界无任何瓜葛。”
“呵。”商今雨抽了张纸巾擦眼泪:“我求之不得。早就该知道,你这种人,说是冷血动物都不配。”
有趣。
商今雨怪时偲,明明在离界算得出商觉时遇上劫匪绑架,却始终没有离开半步。直到商觉时动用了禁术,才匆匆赶到。
可他们商家做了什么呢?
第一时间收到商觉时的位置讯号,不去救人,反而安排当时刚大学毕业无事忙的商今参远远保护孩子的“安全”。如此按兵不动,只为等。等商觉时娇生惯养,或许会不满绑匪的粗暴蛮横而动用术法,从而失去成为离界继承人的资格。
这样,他就能完全、完整地属于商家,娶妻生子、延续血脉,而不是干到退休就跑到离界一走了之。
商觉时确实如他们所愿用了,可这一用,直接把自己送进了抢救室。
他们商家确实期待着有一天,时偲斩断商觉时和离界的关系。
然而商今雨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自己儿子会承受这样大的痛苦。她眼睁睁看着时偲记忆连同能力和记忆一起从经络骨骼剥离,心如刀绞下,连呼吸都困难。
“别这么狠……你能不能别这么狠。”
“你以为我有的选吗?”时偲平常是个淡漠的人,此刻裹挟万千冰冷的怒意,有如冰山下的暗流涌动。
商觉时动用禁术,强行留下本该散去的灵魂,还不知天高地厚加了共命契约。身体的力量漏成千疮百孔的筛子,等到了晚上那场暴雨,雷顺势惩戒性往这劈一劈。
他这蠢儿子,还能不能活,都是未知数呢。
时偲操纵着灵气,一边在手腕处刻下封印,一边游走着,试图把商觉时护在心脏的灵魂碎片取走。
心电图因此几度停跳。
商今雨泪如雨下,不敢细看。但如果不看,恐慌会加倍蔓延开来,让她更加害怕。商今雨无声咬着自己手掌,泪水簌簌而下。
她的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悄悄地长到这样高了?
最后一片灵魂藏在心脏最深处,商觉时护得紧,贸然乱取会有危及性命的可能。
“……”时偲闭了闭眼,低声保证:“会还给你。”
这是他作为父亲,为数不多的一丝温情。
血沫从时偲嘴角溢出来,一番修补刻印下来,劳损不少心力。
“只有我能让他活,你知道的。”
商觉时很久才放下最后一片灵魂,与此同时封印的最后一笔完成,小猫的痕迹就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从此,再也不是离界少主。
商觉时养好伤,只记得自己有个常年不着家的父亲,和冷若冰霜的母亲。
他完全属于商家了,再加上外婆的坚持、商今雨若有若无的愧疚,他的课程变得没那么满。常常看跳舞,亲朋好友吹捧,商少爷传了外婆的优秀基因,以后怕不是舞蹈天才。
可能是吧,商觉时捂了捂心脏,总觉得有些空。
手腕的红痣总疼,疼着疼着,慢慢不疼了,成了寻常的痣。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喜欢商家,仿佛天生隔了一层疏离感。遇上“妈妈我想对你说”、“我的爸爸”等介绍家人的作文或阅读题,商觉时次次以空白形式交上去。
他也不喜欢那些必须学的为了所谓继承家业做准备的课程。但他分得清,这是推脱不掉的义务。
学习之余,商觉时更多的时间滑进舞蹈。从看到跳,他妄图在手足肢体间寻找一抹自由的身影。好像这个身影不存在,好像有时候会一闪而过。
时间久了,他有些失望,不再跳了。转而创作属于自己的舞蹈,一点点让那抹自由再现。
再怎样也不是他想要的自由。
直到有一天,时偲将一只小猫亲自送到人间,要商今雨转交。对时偲送来的东西,商今雨深恶痛绝,故意当着时偲的面,对助手说,“告诉商觉时,不要就丢进海里”。
他开始找到那抹自由舒展,轻灵纯粹的灵魂。
……
邈邈还陷在噩梦里,泣不成声呜咽:“……小哥哥。”
商觉时拨开小猫凌乱的额发,印下安抚性质的吻:“我在。”
他的气息和温度带给小猫莫大的安慰。邈邈安稳了一会,又开始抽噎:“商觉时。”
“我在。”他扣紧了小猫手指。
等到邈邈完全把前因后果想起来,商觉时已经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当年参与绑架案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剩下林生峨和商今参两个。前者被赶出商家,送进监狱,没过几个月莫名得病死了。商老爷子背过身声音颤抖,只说死得太便宜了。
后者作为从犯,将要在监狱度过漫漫余生。
商英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