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你的主人。”经过几天的慎重考虑，汤姆在一天课程结束后对老师提出要求。

那个右眼绘出金色花纹的无面仆从沉默片刻，依旧用毫无起伏的嗓音回答。

“你有需要可以告诉我，先生。”

“我要出去一趟。”

“是的，先生。”

重新回到伦敦，汤姆看向喧嚣街头。能见度很低，空气中带着不好闻的烟尘味，到处都灰扑扑的，就像一副褪了色的油画。

分明这才是他生长的环境，肮脏浑浊。

那个拥有明艳热烈色彩，充满阳光与花香的庄园，却只像是个美丽的梦境。

他不吝啬用最恶意的想法揣测任何人，将所获得一切与交易挂钩，梦里再好，污泥满身的他迟早也会醒来。

或许，他应该在迷失之前离开。

半大的孩子在伦敦街头漫无目的行走，直到街头点亮煤气灯，雨也说下就下。等他意识到黑暗降临，自己已经站到满是痛苦回忆的孤儿院不远处。

经过良好教育的男孩没有以前那么容易情绪外露，过于早慧往往意味着要承受更多伤害。他胸腔之中的恶意在翻涌，那些屈辱并非消散，而是藏得更深如同没有得到医治腐烂流脓的伤口。

玉镜确实并非尽职的领养人，他大半时间都处于喝酒或是醉倒的状态下，也只有在喝醉后的梦中，他才能窥得一星半点曾经的记忆。

所以，在被纸人叫醒后，他才发现自己娃不见了。

夭寿啊，玉寒师兄如果知道他擅自结缘，没了却因果就把人给弄丢，怕是会直接杀到英国揍他。

匆忙换好衣服的某人一头扎入浓厚夜色，纤长指尖轻点，嘴唇翕动用并不怎么擅长的易术推算对方位置。

好在玉镜这次没有掉链子，终于在午夜之前，从两人最初相遇的地方找到了他。

一天的胡乱行走让他裤脚和鞋子沾满泥水，黑色卷发也一缕缕贴在越显苍白脸上，小孩衣服湿漉漉的，像是落水的猫咪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看到好不容易养胖点的小孩这般狼狈，玉镜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早知道就应该多买几本怎么和孩子相处的书恶补，而不是每天放纵的喝醉了。他满心的后悔，看到面前这个明显处于极度警惕与不信任的小家伙，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走过去用雨伞遮住了他，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该回家吃晚餐了，汤姆。”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仰头看向自己的领养人，他觉得这肯定是魔法，要不然为什么这个灰蒙蒙的世界中，只有他才是彩色鲜活的

“我要付出什么先生。”

啊

等等这题我会

玉镜克制自己不要露出愚蠢的迷惑表情，开始在记忆里搜寻，他记得阿爹好像讲过类似的八卦，好像是蜀山那边的炎剑仙，游历时救下个少年，之后就被问帮他复仇需要什么代价。

前人用失身代价告诉我们，错误答案是，斩妖除魔乃吾辈修行准则，不必。

那么，给他一个接受自己帮助的理由就可以了。

经过缜密推理，玉镜已经完全了解。

“你现在这么小能做什么长大以后，我会让你支付报酬的。”

我真是个小天才。

玉镜对于自己的回答颇为满意，心里颇有些美滋滋，完全没有察觉到某个小孩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现在，跟我回家。”

汤姆看到伸过来的纤细修长手指，在黑夜中他白得像是会发光。男孩犹豫着，小幅度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与之交握。

真是温暖，这就是拥有家得感觉吗他想。

玉镜不动神色将微弱灵力传送到小孩体内，让他能够保持体温，同时缩地成寸迅速赶回住处。

行走过程中，男孩似乎考虑许久，终于主动搭话。

“我该怎么称呼您”

在脑内过了一遍中英文翻译和音译的玉镜觉得都不合适，他想说，别客气直接叫爹吧，又没太好意思。

“irror”

“镜先生吗，我知道了。”

宅邸。

到家后，纸人接过湿淋淋的汤姆，直接上去就是一个洗澡，吃饭，喝药三连。

玉镜倒是没有喝酒，他从图书馆翻翻捡捡找到两本书猫咪的身体语言和新手养猫，应该能用得上吧某人不太确定的思考。

先看，明天再去书店针对性淘点。

心大的憨憨觉得小鬼和宠物也差不太多，果断开始学习错误的养成方式。

庄园中的日子平静充实，除了每天对各类知识的学习，汤姆偶尔也会外出，不过他已经记住了回家的路。

这半个多月，领养人虽然不再故意躲着他，却也露面次数极少，他已经很久没在凉亭或是客厅看到某人醉醺醺睡在那，不知道在忙什么，图书馆最上层的灯总是彻夜常亮。

男孩觉得处于礼貌，也至少应该向他的领养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