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师父,好像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冒出了头。
哪怕只是没有零食吃这样的小事,都沉甸甸得好像变成了天大的事。
小狐狸精团在师父暖融融的怀里,咬着自己的尾巴尖吚吚呜呜地控诉沈老师。
沈老师坏,压着他练魔术。
沈老师坏,还不让他吃糖。
沈老师坏,忙起来还总不回家。
沈老师那么那么坏……
他是个凡人,为什么身上有那么浓的妖气?
他一个□□凡胎,为什么要做之前的冰棺逃生?连妖怪都会难受的地方,人类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掉了。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小狐狸精哭得毛毛都打湿了,嘴里翻来覆去都是“沈老师”,说来说去最伤心的,还是……
他是个凡人。
他怎么可以是个凡人?
凡人的生命那么短暂,好似只要回山睡上一觉,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名为沈九思的那个人。
他的名字会被风吹雨打去,他创造出的奇迹会变得只有几个人知晓,他研究的技法甚至可能会被后人鄙薄。
他会逐渐地遗失在时间的长河里,最后变得连……连涂十二自己,都再也想不起他的面目。
他为什么……会是个凡人。
大雪豹爱怜地舔着小狐狸精乱糟糟的毛毛,嘴里道:“可是十二,即便是神,也有消散的一天。”
“怎么会!”小狐狸精猛地站起身,“师父是不会消失的!”
大雪豹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把小狐狸精舔了个仰倒,才笑道:“总有这一天的。”
小狐狸精固执地说:“不会。”
大雪豹就低下头,用脑袋蹭他:“若是不会,涂山的上一位山神去哪里了?”
小狐狸精趴在地上,不明白地晃了晃尾巴:“涂山还有别的山神呀?我都没听过。”
“师父我啊就是继承的他的位置。”大雪豹笑了笑,尾巴轻轻地拍了起来,“若非是他,我原本也只是涂山的一个普通生灵而已。”
小狐狸精怔怔地看着他。
“我饮他神血,被他从死亡里拉了出来,被他养大。与他相伴三百载时光。”大雪豹慢悠悠地说,“可现在距离他离开,已经快要五百年了。”
五百年了,与那位山神分离的痛苦没有少上一分。
涂山上的草木,每一颗都有他的影子。只要一静下来,就好似能听见他在山中呼唤自己的名姓。
然后……就能像小时候那样,越过高山,越过深涧,飞扑到他的怀中。
五百载光阴,抹不掉他一丁点的痕迹。
“所以小十二,神也是会湮灭的。”大雪豹轻声说,“你若是只想要一个永远在身边的玩伴,谁也做不到。”
小狐狸精含着泪,又缓缓低下了头。
“不是玩伴的,师父……”
你的小十二已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大啦,他已经是不需要玩伴的小狐狸了。
“我只是……”小狐狸用爪子捂住了眼睛,“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而已。”
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想和他分享每一天的喜怒哀乐,想化作原形滚在他怀里、被他珍重的环抱抚摸,还想与他一起创造每一个人力能及的奇迹。
只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而已。
“十二,没有永远这回事。”大雪豹温柔地说,“只是你要分清楚,是与他分别更痛,还是得不到他更痛。”
小狐狸茫然放下爪子:“唧?”
“若是得不到他更痛,那就去他身边,与他渡过这人间几十载。几十载时光,已经足够玩的快活,也活得幸福。”大雪豹的尾巴拍了拍地面,“可若是与他分别更痛……”
“十二,放下他吧。”
小狐狸精惊得浑身一抖。
再睁眼,眼前哪里还有师父的影子?
他睡在那高高的贡台上,有留着长须的老爷子俯视着他。
涂十二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城隍,站起身抖抖毛毛:“谢谢城隍爷爷帮我叫师父来。”
话音一落,正殿门就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一个衣着朴素地老婆婆探头进来:“个么哪里有小娃子在说话哦?”
她左右看了看,一抬头就发现了贡台上的白团子。她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然后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咪咪不能上台子哦。”
小狐狸跳下贡台,绕向后门跑远了。
昨夜下过一场大雪,他一个雪团一进入雪堆里,就好像进入了天然的掩体。他避着人走到侧门处,才变为人形离开了城隍庙。
虽是清晨,但路上行人已经不少。有孩子三五结伴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正要去上早自习。
小狐狸精看着他们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摸出了电话:“苏离……”
苏离一大早被他叫醒,狐都是晕的。他揉着脑袋坐起身:“怎么了?一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