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又去哪儿了你去看过你爷爷没有”客厅中,顾父从财经报纸后抬起眼,打量他,“给你找投资方你又没去了,星云科技可是现在红极一时新兴科技公司,上次约见你就没去,让叶家姑娘代替你去了,这次你又没去,是真没把这些当回事是吧”
“哎,你也别老说他。”另一边,顾母正优雅地对光照着自己新做指甲,“不去也不是多大不了事,跑来跑去专利还给别人赚了钱,你给他一笔启动资金,又会怎么样”
顾父脸色阴沉“有钱也不是你这么惯孩子,他就是被你溺爱太过,才这么不知轻重。和星云公司老总谈投资,你看看他同龄人有几个有这样机会。他是没吃过社会苦,才不把这么好机会放进眼里。”
顾母说“你又来。”她注意到顾放为脸色不好看,打圆场说,“咱们家放为好不容易又打起精神学习,你也别说风凉话了,他又赌气跑去什么山区学校念书怎么办”
“那就说明我养这个儿子算是废了。”顾父淡淡地说。“过于愚蠢。”
顾放为脚步顿在门口。
他父亲顾烈生就一副十分威严长相,剑眉星目,性格极其,顾放为曾听见他妈和别人聚会,谈起顾烈长相“这个面相就是要当领头人,得亏是做成顾氏老总,要是去当兵,那真是不得了”
“我不是赌气去青墨七中,而且青墨七中也不是山区学校。”顾放为淡淡地说,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顾烈瞥他一眼“没有区别,一点打击都受不住,这就是懦弱。”
与以往不同,家里气氛沉闷到冰点,连清洁阿姨都不敢大声说话放在以前,顾放为肯定要摔门出去或者再和顾烈大吵一架。
今天,顾放为居然笑了笑,停顿片刻后说“你是对。”
顾烈也愣了一下,和妻子对视一眼,神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儿子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饭桌上,顾母给顾放为挑着鱼刺,努力找着话题,“霍家最近事你听说了么真是可怕,你最近还跟霍思风关系好吗”
“什么事”顾放为抬起头。
“霍老爷子凭成绩分家产,高考之后生效,那算分法则可细了,你知道为什么霍思风被送去青墨七中吗那都是你霍叔叔叶阿姨要把他养废,还有各种各样事哎呀,很恶心不过霍思风这个小孩也是深不可测哈,一年时间就爬到了顺位第一。不过我跟你说,他们那种家庭里出来孩子,还是少交往了。霍思风都算了,霍思笃,霍思烈,他们不是亲生,跟着那样父母,学不了好。”顾母说。
“你说什么”顾放为睁大眼睛,“霍思鹿行吟他知道这件事吗”
“哎呀,不是说了,就前段日子知道,霍家还搞了一个律师团,藏污纳垢,当父母和当小孩直接就撕破脸了呀。”顾母看着他,奇道,“你怎么不吃饭了多吃点啊。”
“什么时候”顾放为哑声问。
“就是前几天吧。”顾母心不在焉,夹起一颗鸽子蛋准备放进他碗里,却见到顾放为猛地放下了筷子。
“你回来”顾烈皱起眉,“饭也不吃完我听人说你前段时间,在青墨七中谈恋爱跟一个徐什么女生”
顾放为“”
“我让人查了一下,她家里情况也就一般。我们这样家庭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现在你年纪还小,你玩玩可以,终身大事不能马虎。”顾烈说道,“世交那几个女儿,跟你关系好叶娉婷,或者她妹妹叶过庐,都是很好姑娘,等你日后大学毕业,差不多也可以”
“爸。”顾放为打断他。
“我没跟女生谈恋爱。”顾放为沉声说,眼底光芒锐利而执拗,“这件事我本来打算以后跟你们说,不过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好时机。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以前事,是我错,是我不成熟,你们有你们道理,我现在也懂。”
“但是我只喜欢他,其他事你们都可以左右,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这是假期结束后第一个晚自习。
顾放为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去往一个地方他曾经只逃离过,曾经在那场死亡中背负上沉重镣铐与枷锁,从而停止脚步,曾经遭遇全世界否定没有家庭,他什么都不是。
直到他见到有人背负着枷锁踽踽前行。
夏夜风中,他脚步不停,从校门口往教室飞快地跑去。
他想见他,想告诉他他知道了多少,他想着那些灯下苦读夜晚,少年乌黑眼睛和睫毛,温软甜美呼吸。
只有那些触碰,那些吻是真实存在,只有他带着他一步步把27班,把整个青墨变得更好时候,他努力是有意义,只有他为青墨改制考出那705分,会是他荣耀。
从前那些风光虚名都带着光环,时至如今他终于明白,是他追着鹿行吟脚步,而不是鹿行吟追着他。
他要告诉他这件事。
教室里坐满了人,谢甜刚结束点名。
他推开教室后门铁门,微微喘着气,视线投向课桌前座。
那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