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人生足以让曲小溪感受到封建帝制的残酷,再加上脑海里未来世界遗留的思维碰撞,“皇帝”这个身份对曲小溪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于是听到皇帝问话,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楚钦颔首道:“孩子还太小,怕受不得风,父皇若是想见,等她大一些,儿臣带她进宫。”
“嗯。”皇帝点头,“也好。”而后目光就落在曲小溪面上,“朕倒还未曾见过王妃。”
曲小溪头皮发麻,眼观鼻鼻观心地立起身,垂眸深福:“陛下圣安。”
“坐吧。”皇帝吁了口气,待她落座,又缓缓道,“朕年纪大了,近来常觉心力不支。你们能常进来问安就好,不必这么多虚礼。”
“诺。”二人齐应,心头却都升起疑云。
曲小溪看着楚钦,心想:是不是不对劲啊?
皇帝怎么这么和善?这哪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钦神色沉沉,话变得格外少。皇帝不问话的时候他就默然坐着,皇帝若问,他也答得言简意赅。
父子间的淡漠疏离从中可见一斑,这场觐见持续的时间便也并不长,过了最多一刻,皇帝就让他们退下了。
曲小溪毕恭毕敬地退出紫宸殿,又走远了些,拉住楚钦轻问:“陛下怎的如此和善?”
“不知道。”楚钦眉宇浅蹙,心中的不解愈发浓烈。
从昨日倒今天,父皇的态度都很反常,和气得像变了个人。
可他纵使觉得奇怪也无处去问,满心疑虑都只得闷着,沉吟半晌,他牵住曲小溪的手。她的手柔软温热,握在手里莫名让他觉得心中踏实。
握着这只手,他就知道她在身边。不像宫里的这些事,哪怕已近在眼前,却总让人觉得看不真切。
紫宸殿。
张敬保在寻王告退后看到殿前人影一晃,忙躬身迎出去。片刻后,他折回来,上前禀道:“寻王与寻王妃入宫不久,四殿下就去了长秋宫。”
说着谨慎地抬眸扫了眼皇帝的神情:“下奴不知……陛下可想知晓四殿下与皇后娘娘所言?”
“不必了。”皇帝淡然。
张敬保应了声“诺”,旋即退到一旁,不多问一个字。
能在御前立稳脚跟的人都有这份乖觉。陛下吩咐的事情每一个字都要记得,陛下不说的,就半分也不要多打听。长久以来,这就成了一种习惯,张敬保既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会装聋作哑。
手中的书册又翻了两页,皇帝启唇:“都退下。”
满殿的宫人立时无声地向外告退,张敬保正也要向外退去,皇帝又说:“你留下。”
张敬保一怔,脚步顿住。
最后一名退出去的宫人自觉地阖上了殿门,殿中顿时安静。张敬保下意识地打量了眼皇帝的神色,愈发觉得气氛诡秘,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多见,他便是久经世事也不自觉地紧张,小心翼翼地垂手侍立。
皇帝坐在那里,面上看不出喜怒,慢慢地缓了口气,道:“太医说,朕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有些事,朕想还是要找个信得过的人交代清楚。”
张敬保骇然,身上一颤,蓦地跪地。
皇帝站起身,举步走向寝殿:“你跟朕来。”
.
寻王府,曲小溪和楚钦回府时已是晌午,用过午膳就先睡了个午觉,然后躺在床上商量方嬷嬷的事。
方嬷嬷从前只是下人的身份,在府中养老无可厚非,太过高调反倒不好。
可现下成了正经的诰命夫人,再在府里“蜗居”就不合适了,他们理应给她更好的养老环境。
楚钦的意思是,皇帝赐的宅子落成后去住些时日尽到礼数就行了,而后他们可以在附近给方嬷嬷再置一处宅院,这样平日里走动方便一些。
曲小溪觉得这主意不错。虽然按年龄来说,方嬷嬷实在离“养老”还有些距离,但她大半生的心血都花在了楚钦身上,必定还是想时常见到他的,他们理应考虑到这一点。
然后曲小溪就想,反正都图距离近了,那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把隔壁的地方买下来作为方嬷嬷的住处。到时两边再将围墙打通砌一道门,相互走动起来最方便不过。
“这是个办法。”楚钦点点头,“只是咱们王府两侧都是民居,买下来不难,将钱给够他们肯定愿意搬离,只是所涉人员众多,大概很要费些时间。”
“原也不必太着急吧。”曲小溪道,“况且还有陛下所赐的宅子。到时请嬷嬷先过去住一阵,咱们慢慢打理这边就是了。除却修宅建府也还有许多琐碎事要慢慢安排呢,至少要将下人安排周全,不能让嬷嬷住进去后再自己费心费力。”
“嗯。”楚钦表示赞同,心里有了主意就想先知会方嬷嬷一声,曲小溪笑道:“别差人去说了,我看看嬷嬷去。”
说罢她就出了门,先去了方嬷嬷所住的院子,却没见到人。只有那个小丫头锦雀在廊下发着呆,看见她忙跑过来见礼:“王妃安好!”
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