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两个已有七八年没见过了。
昔日先皇后在时,他们也曾把酒言欢,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旁边跑来跑去,端是一片和睦。
现下二人见了面,却只余正事可说。皇帝着人上了茶,与他谈了半晌赈灾事宜,车骑将军此番被调回是为加强京中卫戍,以□□民强闯令京中大乱。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才回京几日,已安排得井井有条。皇帝听他禀奏,不时点头,从头听到尾,竟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
皇帝因而大悦,长舒了口气,忽如闲话家常般提起:“老三施粥的事,你可听说了?”
车骑将军一怔,抬眸暗惊:“陛下如何知道?”
皇帝定睛:“你也知道?”
“……寻王妃与殿下提及此事的时候,臣正好去庄中探望殿下。”车骑将军颔首说得是在,“可殿下说……以他的身份不好做这样的事情,要以户部的名义去办,想来……想来也不该让陛下知道才是,怎么……”
皇帝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笑笑:“京里哪有不透风的墙,户部那么多人,说不准哪个不知轻重地传了出来,让老四知道了。”
“四殿下?”车骑将军心弦一紧。
“是啊。”皇帝缓缓点头,“这个老四,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容人之量,朕把他骂回去了。”
说罢顿了顿,伴着一声长叹,他自言自语般续言:“朕近来心力不济,总忍不住操心些儿女事……但愿老三心里别记恨兄弟吧。他也大了,朕时常觉得管不住他。”
车骑将军听得生气,心说你当爹当成这个样,还敢要求老三不记恨兄弟?他都想造你的反了!
面上却和气道:“臣也担心殿下与旁的兄弟生隙,前几日暗中探了探口风,殿下只一副想田园闲居的样子,只说自己懒得与旁人多加走动,倒也不曾提过别的。”
“那就好。”皇帝点点头,“等这次灾情了了,你就留在京里吧。”
车骑将军:你等等……
皇帝说:“目下掌管京中卫戍的是王逾,他本事不如你。平日无事时还能过太平日子,一出受灾这样的事,就没头苍蝇一样。你能回来,朕安心些。”
不是……你等等……
车骑将军脑子都蒙了。
昨天晚上,他还在琢磨如何逐步让手下将领忠于寻王,以便来日揭竿而起。今天皇帝却突然开口要将他留在京中,委以重任?!
他简直想要疾呼:陛下,我是个逆臣啊!
可他却只得离席抱拳:“诺,臣遵旨。”
皇帝点点头:“退下吧。”
车骑将军退出大殿,被春风一刮,懵得更厉害了。
事情还没开始办,就阴差阳错地被破了局,这可如何是好?
……还好,听说不日前刚听说寻王妃有了身孕。
他打算借道贺的由头再去一趟庄子上,将这事知会楚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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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曲小溪沐浴更衣躺到床上,楚钦的手立刻伸来,揭开她的寝衣,往她小腹上摸。
她孕事尚未显形,摸也摸不出什么,只能感觉肌肤热热的软软的。
他不甘心,又钻进被子,凑近细看。
“干什么啊!”曲小溪喷笑,将被子揭开一点,视线投进去。
他抬眼看过来,笑容复杂:“想来还是觉得古怪,竟有个孩子在你肚子里了。”
说罢他从被子里出来,回到枕头上躺好,仰面盯着幔帐顶子,沉默着努力接受这个事实。
他要有孩子了。
虽然没什么信心,可他得尽力当个好父亲。
至少不能让孩子将他吃过的苦再吃一遍。
楚钦一壁想着一壁翻身,将曲小溪揽住:“咱们就要这一个孩子。”
“嗯?”曲小溪觉得这话题有点突然,侧首打量他。
他又道:“孩子多了,父母容易偏心,一碗水难以端平。”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她目露怜悯,伸手揉在他脸颊上,“你既然心里有数,就不会那样的。我不是说非得多要孩子啊……但我、我想要个女儿……”
她私心想着,万一这是个儿子,那就再生一个。
楚钦笑笑:“我也想要女儿。”说着,手又探到她小腹上,手指温柔地抚过,“这么乖,应该是个女儿吧?”
“嗯……”曲小溪敷衍地应了声,没法跟他解释这时候的“孩子”还只是个小小的胚胎,要是已经开始闹腾就有点吓人了。
一夜相拥而眠,翌日清晨用过早膳,楚钦就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昨晚连夜赶路,熬得两眼乌青,进了府却连茶都顾不上喝上一口,着急忙慌地将昨日之事告诉了他。
“京城卫戍?”楚钦浅怔,遂笑道,“舅舅急什么,这不是好事?”
“这怎么是好事,你不是要……”说到一半,车骑将军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是啊是啊,我这是急糊涂了,愣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