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胡侧妃的一脸笑意:“殿下安、王妃安。”
胡侧妃福身,姿态婀娜之至。
……这他妈就很尴尬。
曲小溪脑补了一下胡侧妃正努力邀宠却被紧随而来的旨意赶出王府的场面,尴尬得脚趾抠出一座城。脚步就不由得快起来,逃命似的闷头往里走:“我没睡够,回房先歇一歇。”
“小溪。”楚钦蹙眉,提步跟着她。
胡侧妃略有一滞,旋即笑意不改地跟上楚钦:“殿下。”
曲小溪内心:你们不要过来啊!
她深呼吸,只好转过身:“殿下。”她的目光落在楚钦面上,挂起一抹强行的笑,“我想自己待会儿,殿下若是有事,晚些再说?”
楚钦沉了沉,点头:“好。”
曲小溪如蒙大赦,无情地打算把尴尬剧情留给楚钦一人独享。然而天不遂人愿,她还没继续往前走呢,就见一宦官小跑过来,一揖:“殿下、王妃、侧妃,宫里有旨意下来,请侧妃接旨。”
“……”曲小溪的脸都垮了。
旨意不是给她的,按说她不去也行。可问题是传话时她在场,又是太后的旨意,她不好这样扭脸离开。
她只好硬着头皮跟楚钦与胡侧妃一并去正厅,入了厅中一看,前来宣旨的宦官已先一步等在那里了,三人皆拜下去,宦官展开手中的卷轴,抑扬顿挫地念道:“寻王府侧妃胡氏,行止有失,嫉妒成性,兼以毒害正妃之嫌。今奉太后懿旨,赏剥衣杖责三十,逐出王府,别居而住,不得侍奉,钦此。”
“殿下!”胡侧妃愕然抬头,惊恐不已,“殿下!”
她在外人面前礼数素来是得体的,可此情此景哪还顾得上礼数,膝行上前一把抓住楚钦的胳膊:“殿下!妾身没有!”
楚钦淡然起身,并不作声。那前来宣旨的宦官更不会理她,视线一睇左右,便有两名宦官一起上前,要拖胡侧妃出去。
“殿下!”胡侧妃猛力挣扎,喊得撕心裂肺,“妾身服侍殿下尽心尽力!殿下何以如此!”
她这般哭喊着,咫尺之遥的地方,曲小溪其实也被吓愣了。
她没想到太后会在旨意里加一句“杖责三十”,而且还是“剥衣杖责”。这未必打得死人,但会逼死人的。
她看看楚钦,想想太后,又想想皇后,嗅到了几分暗中较量的气息。
简单来说,大约就是胡侧妃是皇后的人,楚钦想把胡侧妃推出去,而太后怕留后患更想斩草除根,索性把人弄死。
她再看看胡侧妃——胡侧妃是可恨。她也明白对于太后这种“斗争过来人”来说,斩草除根必有她的道理。
可她就是觉得,胡侧妃罪不至死。
曲小溪这般想着,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
穿越十几年了,还在让未来世界的思想作祟!
可是又怎能不作祟呢?未来世界的一切思想都在鞭挞“万恶的旧社会”,而现在,她就在“万恶的旧社会”。
她一时沉吟,胡侧妃已在哭喊间被拖到了门口,她只得死死扒住门槛,也顾不得再多追忆什么往日的情分了,只哭喊道:“我不想死!殿下,我不想死!”
曲小溪咬咬牙,终是上前,手上的玉镯一脱,塞到那传旨的宦官手里:“公公……”她强扯起笑,“太后的懿旨自不能违抗,但侧妃面子薄……求公公给个面子,押在房里打吧。”
那宦官听得蹙眉:“王妃。”他打量着曲小溪,“您可知太后是什么意思?”
“我自然知道。”曲小溪抿唇,“公公回去复命自可明明白白地说是我的意思,若太后要怪罪,就怪我好了。”
“小溪!”楚钦声音一沉,曲小溪侧首,明眸望着他:“我知道殿下心里有所取舍,只是——若她真就这么死了,殿下不亏心么?”
罪不至死。
她不求他们和她有一样的思维,但这事说到底,胡侧妃确实是罪不至死。
楚钦被她问得一滞,无奈地摇头,看向那宦官:“公公回去告诉皇祖母,是我不忍心。”
“我不要殿下替我顶着。”曲小溪说得明明白白,“我是孙媳,既与太后隔着一层,又是女孩子,我来求情不过发个善心。殿下若自己去做这些,就显得不分好赖了。”
善心大发,并且冷漠疏离。
——楚钦心里揶揄。
偏偏是对侧妃善心大发,对他冷漠疏离。
他很不痛快。
他于是不再作声,宦官看看他的脸色,揖道:“那下奴便依王妃说的办。”
“多谢。”曲小溪点点头,径自往外走去。途经厅门,又塞了些碎银给那两个正押人的宦官:“侧妃身子弱,禁不住重刑,劳二位公公悠着点,自己也省些力气,这点银子就当我请二位公公喝茶。”
说罢又看向满脸泪痕愣在那里的胡侧妃,黛眉轻蹙,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这回的事我是图自己心安,你不必谢我。但你若再敢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