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像以往一身绫罗绸缎,簪子腰坠价值连城,一身粗麻布衣,粗粝的质感和略黯淡的色泽,反倒衬得他皮肤冷白红润。乌黑的长发宛如细腻的绸缎,容色如画,没有一点粉饰,却丝毫不影响他清冷的略显刻薄难亲的气质。
他盘着腿,终于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抬头朝他望过来,皱着眉,像是在不满他的磨蹭,唇红、眸如点漆。
薛景闲心道真是要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你这头发怎么这么乱自己梳的”薛景闲眼睛没地方放,落到了他凌乱的鬓发上,好几缕头发都漏了出来,头顶的也有一两处鼓鼓的。
“不然呢我喊人家狱卒好哥哥,让人家鬼迷心窍给我梳头吗”江熙沉讽刺道。
薛景闲懒洋洋笑道“你喊我好哥哥,我可以给你梳。”
江熙沉抬眸看向他的头发“稻草人头还是鸡毛掸子头”
“操。”
江熙沉低下头去开食盒,薛景闲趁他不注意摸了把自己的头顶,是摸到一两处鼓起。
他不知道江熙沉会来啊。
江熙沉打开了食盒,翻了翻,好几层,一荤两素一汤还有一盘点心,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薛景闲和江熙沉眼睛微亮。
他们一天一夜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都是馒头青菜,难以下咽。
江熙沉从头上拔下唯一的一根银簪,插进汤里试了试。
银针黑了,江熙沉脸色一沉,试了下来一荤两素一汤都有毒。
只有那盘点心没毒,是一盘花糕。
江熙沉幽幽看向薛景闲。
薛景闲“操。”
薛景闲还是捻起一块尝了尝,咽了下去。
“死了吗”江熙沉道。
“你觉得呢”薛景闲没好气道。
“哦。”江熙沉捻起一块也开始吃,甜的,不知道是什么花做的,当然也可能不止一种花,很香甜软糯,他虽然不喜欢甜,但是吃了一天馒头青菜,吃什么都好吃。
江熙沉又吃了一块,挑眉道“你知道这谁送的吗”
薛景闲道“赵云忱。”
江熙沉一愣“你怎么知道”
薛景闲道“我找他了。”
江熙沉手一顿,转瞬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怎么”
“不然我这情况不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你要求他把你毒死给你个痛快”
“”薛景闲被花糕呛到了。
眼下这情况,萧承尧那边唯一能替他俩说上话的只有赵云忱,只是他没想到居然连调到一起都这么容易。
可他并没要赵云忱把江熙沉调过来。
送菜送了一荤两素一汤,丰盛得很,色香味俱全,却每道都下了毒。
只是让你们看看。
这吊人。
“你求他调的”江熙沉歪头看向他,眼里藏着点什么。
“我可没。”
江熙沉眼底一郁,神色微淡,没再吭声。
薛景闲并未注意到“你怎么爱床上吃东西”
“我平时不爱,但是某人睡过。”
薛景闲愣了几秒“你还嫌我”
江熙沉淡瞅他“泼夫嘛,挑三拣四不是很正常”
薛景闲气笑了“我救的你,我都没翻旧账你翻”
“我本来该在萧承尧床上,现在在牢床上,谢谢你救我。”
“”薛景闲咬牙切齿,忽然笑了,“那我害过你,我不介意再害一下。”
薛景闲吊儿郎当地坐到了床上。
江熙沉微微警惕,往后靠了靠,薛景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江熙沉抽手“你干什么”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说我干嘛门都锁上了,你这几天不是任我摆布”
江熙沉心跳得有些快,冷眼道“那么想和我做炮友”
薛景闲心说这真是没完没了了,一想他是个商人,最喜欢斤斤计较,算旧账自己肯定是算不过他的,倾身笑道“对啊,牢里寂寞啊,而且我指不定过两天人就没了,总得死前风流一把不是”
江熙沉两腿微分,清瘦的脊背抵在墙上,床实在是太小了,他只有这个姿势,才不会被薛景闲压到,他稍稍别过脸“薛景闲”
“大名倒是喊得挺有气势。”
眼前人生气起来,原先不爱正眼瞧人总是藏着两分打量的眼眸会发亮,定定地瞪着他,黑暗分明的眼眸里都是他的人影。
薛景闲单腿顶进了他两腿间,以这个姿势支撑着自己,俯下身,江熙沉就要去推他,薛景闲肩膀和他擦过,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圆形巴掌大小的铜盒,抠开盖子,顺手拉过江熙沉那只伸来推他的伤手。
早看见肿在那儿了。
江熙沉微微怔然低头看他。
眼前人坐得直,低着头仔细地替他上着细腻白皙的脂膏,他似乎是怕弄疼他,都是在他手腕上蘸上一个个白点点,然后轻轻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