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员在抱怨不能去师部。后来偷偷溜去见江南征的高粱也将女兵连长那儿下达的“卫生队全体不去师部、改为留守原地”的指令转述给了他。
他就知道,也许今晚是个出去的好时机。也必须出去。
可顾一野浑然忘了现在已经是晚上。
这就导致当他费尽心思爬上女寝周围高墙时,差点没把在庭院里收衣服的江南征吓的灵魂出窍。
在得知对方是来找阿沅后,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她前面就出去啦,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不在寝室啊
顾一野略加思索后压低了帽檐,道了句“多谢”就匆匆跳下墙。
整个问答式对话只持续了几分钟不到。因为时长过短,以至于江南征收完衣服回到寝室才反应过来其中有让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
大晚上的,
如果他没有恰好碰到她,那他又该怎么找人呢
以及,
“原来,那被称作“正人君子”的顾一野也会学高粱米爬墙啊。”
早早离开现场的当事人自然是没能听见江南征的吐槽。只是边走边过滤着戴沅漪可能去的几个地方。
不在寝室,现在是休息时间、也不会在训练场。
训练场和寝室都不在的话,那大概率也不会在室内。
不在室内不在室内
心下一动,脑海里有了方向。
顾一野想到的地方正是驻地外的那片树林。
那片,他们不曾相约、却偶遇过几次的树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转身去请了假、然后向所想地出发。
幸好,他赌对了。
在他说完自己不是来安慰她时,对方眼底涌现的惊讶是那么显著。
有什么好安慰的呢。
顾一野失笑。
可他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那个时候啊,许多人选择参军都是一腔热血想要保家卫国。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卫生兵的重要性。甚至连部分老兵都觉得所谓卫生兵是贪生怕死、不学无术的废兵。
他们不用上战场、每天只需要躲在卫生室里给人包扎包扎就好、甚至专业课都只是基础医疗知识。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这些嘲笑的人只想着他们不用上战场,却不曾想过当自己真正在战场上遇难、是谁在一线抢救他们,又是谁将无人问津的他们从战场拖回来。
所以顾一野知道的,卫生队在新兵里引起的争议有多大。
而在这届有限的卫生兵人数里,沅漪又是个女辈。更容易成为议论对象。
“留在团里,也很好。”
越是稀少,越是珍贵。
哪怕当下这些人还不懂,可误会总有解除的那天。
韬光养晦,守在这里。等待来日,蓄势待发。
顾一野对她有这般信心。
所以啊,
有什么好安慰的呢
正如张飞在联欢会上的疑问,
“你好像看着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为何要惊讶”
先不说她的出身有这方面相关的爱好并不奇怪。
他印象中的戴沅漪,从来就不拘泥于一种形象。
人,真的这么多变吗
顾一野心想,他大抵是在戴沅漪身上找到了答案。
只不过,这个答案、似乎也不止他一人找到。
她站在灯光下笑的敞亮,却不曾注意到观众席内也是接连不断的惊叹与感慨。
那些开始时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人似乎正在将这层标签撕去。
将这些尽收眼底的顾一野皱了皱眉,薄唇轻吐二字
“肤浅。”
这么轻易就改变态度,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他想的认真,自然是不知道此刻落在旁人眼里的顾一野有多么敛容屏气。直到沅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少年这才猛然回过神。
“你们的分派也下来了吧”
她边继续晃动着垂落的双腿,边等着他的回答。
顾一野点点头,
“大概率还是在七二零团,不过是老九连。”
“老九连啊”
沅漪拉长着语调,回忆着连队方位。
“不在这里吧”
“离这里有些距离。”
“噢,这样。”
瞬间低沉下去的语调让顾一野不由自主瞄向身边人。
从侧面看,
她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晃动双腿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些,鞋后跟一下又一下撞击着石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咳。”
他轻咳了下,避开她望过来的视线、看向天边。
“老九连的训练基地似乎不对外开放。”
抿了抿嘴唇,少年努力组织着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