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夜晚,天显得尤其的遥远。流动的星光汇聚成长河,在索尔科南的上空静静淌过。
“占星术师这是神在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主教冕下,您觉得呢。”
“每个占星术师都有自己的理解,阿纳斯塔西娅殿下。如果是卡内基的话,他认为星光寄托着人类美好的愿景。”
“然后在寒夜里划着火柴看着流星寄托遥不可及的幻想后冻死”
“殿下还真是悲观。”
佛提乌站起身,将茶壶举起“殿下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了,谢谢。”阿纳斯塔西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杯里还有,随后摇头道,“如果不是因为实在不容乐观,谁愿意去悲观呢”
“也就只有我们能够安然坐在这里喝喝茶,看看星空了。”
“那殿下认为呢”
“或许我们需要一些变革。”阿纳斯塔西娅不加掩饰地说着,“至于需要变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殿下可真是充满了野心。”佛提乌举杯道,“不过我并不反感。”
“说了那么多,倒是该问问冕下什么意见了。”阿纳斯塔西娅将杯子与佛提乌轻轻相碰,“您认为呢”
“认为什么”
“比如征召令”
“征召令啊”佛提乌眯眼道,“很久没看到拉罗谢尔有那么大的动作了。陛下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动作,这一点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他望向远方“北疆捷报连连,以陛下的雄心壮志,自然会想着反攻。”
“雄心壮志”阿纳斯塔西娅发出一声嗤笑之声,“他在位期间,有过什么壮举么优柔寡断罢了。”
“殿下”佛提乌显得有些苍老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近似于宠溺的无奈,“虽然陛下不在,但在背后如此议论总是”
“实事求是而已。”阿纳斯塔西娅摇头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这一举动会为拉罗谢尔带来什么呢”佛提乌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他微眯着眼,看着露出疑惑神色的阿纳斯塔西娅,“当南方、东方、西方的贵族私军都被大量调往北疆”
“我有一个猜测,只是有一个猜测而已,或许陛下是想要一举两得,或许陛下确实听进了殿下平时说的话呢”
阿纳斯塔西娅愣住了。
她与父亲政见不合已经有很多年了,这许多年里,她看着拉罗谢尔没有任何前进的趋势,只是一直陷在深渊中,重复着“求稳,求稳”的步调。旧时代的贵族顽固的统治使得地方成为他们的玩具,中央的话语只能让他们打上几个哈哈。
她力求这样的现状改变,但朝中大臣少有支持她的,而父王也亦没有表过态度。
可现在佛提乌却如此说道。
老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奥圣艾玛依然在蒸蒸日上,他们又一次迎来了一位圣明的君主。你还小的时候,陛下确实有过大动作的打算,但尤瑞尔赫里斯的存在令其如坐针毡。”
“拉罗谢尔处于一个尴尬的时代,求稳只是为了自保。”
他目光望向窗外,他们身处内城的高塔之上,在这里几乎可以纵览索尔科南。
外城的灯火亮了一圈又一圈,中城的学院依然灯火通明。如果抛去拉罗谢尔所正经历的事情,这俨然是一副盛况景象。
“做出改变,对殿下来说只是一个想想就能执行的想法,对凯尔森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佛提乌的声音幽幽的,带着叹息,“我多我希望群星真的代表众神,能够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我希望有一片星星常亮于拉罗谢尔的天空,时时刻刻注视着我们的闪耀之时。”
他话音落下,却看到阿纳斯塔西娅脸上带着茫然与讶异的神色,伸手指向窗外远方
在星河的尽头,北边的方向,突然亮起了一道明亮的光。
它是如此夺目与璀璨,令其侧的星河都为之黯然失色。
而就在那道光亮起的一刻,内城的源初教堂突然响起了钟声这个时间点只有守卫还会逗留在教堂中,又怎么会有人来敲响教堂的大钟呢
叮咚
悠然的钟声回荡在内城,扩散到中城,再至外城,索尔科南所有的源初教堂在这一刻都在鸣响着
直到星光消散。
“那是什么”阿纳斯塔西娅略有些战栗地问着,却见佛提乌不知何时已然起身,正双手合十,垂首低吟
“丹亚在上,您又一次要将福泽降临于您的信徒了么”
老人的眼睛似乎都亮了起来,他再抬首望向北方,试图能够从中体悟到更多。
但星光消散了。
“冕下”阿纳斯塔西娅低声道,却见佛提乌摆了摆手,接着弓着腰,背着双手,一步步走下塔楼。
只剩下他那显得寂然的声音,回荡在塔楼上。
“殿下,但他现在却选择去改变了。”
“无论成败,征召令过后,留给拉罗谢尔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