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黑云压覆在苍白一片的多茵平原上,滚动的云层如同汤汤的江水,波涛汹涌。两天以来,多茵平原的温度一降再降,本是三月初的天,此刻却寒如一月。马蹄踏过的白雪结起一层污浊的薄冰,被后续的奔马踩踏的泥泞一片,连其下未萌芽便冻死的草种一同飞溅。西里尔和艾莉娜没有花太长的时间便追上了佣兵们的队伍,他一眼便找到了人群中,为首的那名佣兵贝伦斯的身后载着的那个高大身影半蜥人,艾奇逊。西里尔拍马赶到前方,黑暗并不能阻挡他的视野。半蜥人靠在贝伦斯的身后,厚重的喘息声如风箱一般响起,这让西里尔清楚地知道,半蜥人的状态绝对不算好。“艾奇逊,你怎么样了”“还好,死死不了,啐”艾奇逊重重吐了一口,一团黑红的血水飞溅在雪地上。西里尔顺着向后看去,却发现贝伦斯那一骑飞奔而过的同时,马匹右侧的雪地之上,留下了一长串的点点血滴。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开口道“艾奇逊,你的右手”“断了。”半蜥人咬着牙说道,“该死的,老子刚刚要打穿那层冰,忽然一下冰不见了,洞口不见了,老子的右手也没了,真他娘的疼,比被蛮牛角顶一下腚眼还带劲”他尽可能地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但气息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西里尔不由得沉默。肢体断裂且遗失,这几乎是不可复原伤口,就连源初教堂主教都不太可能做到将其复原,除非献祭寿命。而这也意味着半蜥人的战士生涯要到此为止,他将被遣返回西部那沼泽与沙漠交界的家乡,与半蜥人所崇尚的武斗生涯再也无缘。“艾弗。”半蜥人忽然开口叫道,西里尔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我们飞龙军团的人,硬不硬”“硬。”“比你银刃骑士团要强吧”他咧了咧嘴,哼了一声道“那可不一定。”西里尔说完,微微昂首。“哈哈,等会演的时候我一定再找你单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飞龙军团的剑术,什么叫做半蜥人的剑术”耳边是半蜥人强撑着发出的爽朗笑声,头顶看不见璀璨的星空。那化为群星的诸神并未将目光放在这一个“愚笨”的半蜥人身上,丹亚也似乎并未注视着这片正在蒙受苦难的土地。只是一个赌约罢了,他们不过是临时的合作者和他一起执行任务时死去的nc多了去了,十只手都数不过来,艾奇逊只是少了一条手而已,根本排不上号。西里尔内心说着。每一次和佣兵团出去执行任务,都会有不小的战损,最多的一次一个百人规模的佣兵团死的只剩八又四分之三个那四分之三个少了一条腿和半只手。这里本身就不是什么乐土,当你拿起武器的时候,就要做好被人杀死的准备,更遑论乱战的年代即将开启,拿剑的,手无寸铁的,男的,女的,随时都在死人。从今往后的十三年,他再清楚不过了。可当看到半蜥人咬着牙骂骂咧咧地蒙骗着他自己的时候,西里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莫名觉得堵得慌“艾弗小子。”半蜥人忽然止住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笑声,认真地开口道。“嗯”“多谢。”西里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不愿去看半蜥人那张狰狞的大脸,一夹马腹,加速跑到了前方的艾莉娜身边。少女一直抓着马缰,扭着身看着西里尔的动静,此刻见西里尔拍马上来,便回过身,等二人并驾齐驱之时,这才轻声道“西里尔,大蜥蜴他的手”“断”西里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些沙哑,连忙轻咳两声,而后回答,“断了。”“治不好了吗”“我想是的。”西里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一瞬间于脑海中纷乱的念头摒弃到一边。他远远地眺望着,昏黑的天极大地降低了佣兵们的视野,但在西里尔的眼中,北风之塔的轮廓已然浮现。“信号箭。”他向身边说道,一名佣兵愣了一下,但还是将信号箭交到了西里尔的手里此时的他们虽然还对这名少年心中抱有不浅的愤懑,但对方确实做到了歼灭三头亡灵法师,这足以将他们折服。“但现在放箭会不会太早”西里尔没有回答,他利索地拉动机关,魔法的箭矢直窜上天,在空中炸开一柄长剑的符号。可就在他完成这个动作的下一秒,魔法箭矢炸开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一道银色的流光蹿起,在空中炸开一柄长剑,与他的信号箭相呼应而身边的少女已经小声叫了起来“西里尔,快看”他向前望去,却见那城池的轮廓当中,走来了孤零零的一骑。人披银甲,马覆银铠,那人孤零零地坐在马上走来,腰间别着剑,手里提着一杆粗长的骑枪。西里尔微微一愣,随后立刻坐直行礼。他已经猜出来者是谁,而对方此时抬手,将面铠收起,露出了那张清冷的面容。虽说修行之人的寿命早已不能以常理形容,但岁月依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除了那双仿佛看遍世间、平静如深潭的眼眸之外,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静静立于盛装公主身旁的骑士,心无旁骛。简克里斯汀。身后的人们纷纷停下马,佣兵的身份地位本就远逊于正规军,又何况是闲散佣兵与骑士团长的对比呢而西里尔提着马缰缓缓迎上前“团长。”“你做的很好。”简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她的目光在西里尔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很不错的表情,不过还是太嫩了。”她说着,手指向前点出,猛然间一股劲风席卷向西里尔的面部。这一次西里尔没有做出应对,任由那股风自自己身边卷过。隐约之间,他似乎听到一声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