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先生觉得妻子上了报纸新闻,这消息迟早会传到自己同僚那,要想马儿跑的快,必须给马儿吃点草,便不紧不慢开着车说:“很久没陪你逛百货公司了,你平时不是说南京不如沪城繁华,南京的百货公司没沪城的洋气。”
小桃红哪还有心思逛百货公司,可想到潘先生是也是想讨好自己,便装作很开心地样子笑道:“好啊,好啊,达令,还是你最了解我,真是太爱你了。”
车子在百货公司门口停下,下了车后小桃红亲热地挽着潘先生的胳膊:“达令,我这次要多买点玻璃丝袜回去,南京百货公司卖的都不够薄。”
“咦,这就奇怪了,袜子不是越厚越好吗?怎么玻璃丝袜非要买薄的?”潘先生明知故问。
“哎呀你好坏,明明知道薄的更性感嘛。”
小桃红娇嗔着,樱桃小嘴撅成一朵红艳艳的石榴花。
潘先生忽然喊道:“哈哈,老霍,想不到在这遇到你。这位是……”
随着他喊声,前面一对手挽手的男女回过头来。
那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身材高大健壮,看着很有安全感,一双单眼皮大眼睛,皮肤微黑,回头看到潘先生,急忙松开女伴的手,厚实的大手伸过来:“好你个家伙,果然是妻管严,才到沪城就陪嫂夫人逛街!”
小桃红浑身发冷,牙齿打架,因为那被叫做老霍的男子挽着的女伴竟然是——叶限。
叶限含笑道:“仲梁,是老朋友呀?”
“这是我军校的老同学,潘丰年,这位你应该认识吧,大明星嘛。”霍仲梁介绍道,同时呵呵笑道,“哎,老潘你结婚那时我在外集训,没见过大明星真人,这下可见到了。老潘这就是我电话里和你提到过的,我家掌柜的,最爱!”
叶限横他一眼:“潘先生,老霍最爱胡说八道,什么真人假人的,你别往心里去。”
潘丰年则笑道:“哪里哪里,我和老霍同学三年,还是上下铺的交情,好兄弟。”
“我正想下午去找你呢,老霍,正好偶遇,中午一起吃个饭,你在沪城时间比我多,哪家馆子好?”
“我是地头蛇啊,当然得我请客,咱们兄弟就不玩虚的,咱们不吃那花里胡哨的啥西餐。”霍仲梁说着看叶限一眼,有点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不是说西餐不好吃哈,实在是臭规矩太多,你又不准用筷子。”
叶限苦笑不得:“潘先生,您看他这语气,好像我平时多限制他似的。”
“走,咱们好好喝几杯,整几个硬菜!嫂夫人,你和我家叶限也好好聊聊,我家这个最喜欢看大美人了。”
小桃红只想死啊,怎么不早不晚这会看到叶限?
这姓霍的就是警备司令部那个?看着黑黑壮壮也不想多有能耐的人,怎么达令还要必须走他的门路?这可怎么办?
叶限看着小桃红:“潘太太,我看过您的电影,真是久仰大名。”
小桃红则以手撑着额头拉了一下潘先生的衣袖,低声道:“达令,我……我头疼,有点晕,我想先回去了。”
潘先生不由地皱下眉:“怎么……”他迅速瞄了霍仲梁一眼,方才从霍仲梁故作委屈的语气中他听出现在这位老兄是甘做老婆奴,便急忙说道,“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小桃红连忙道:“你和霍先生好久没见,我一点小问题,自己回家吃片药睡一觉就好了。”
霍仲梁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劲,忍不住给了潘先生一拳:“哈哈,你小子,不老实,一点不心疼嫂夫人,是不是那啥,哈哈哈。”
小桃红低头致歉,匆匆告辞。
看着她的背影,叶限嘴角滑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冷笑。
她当然看了早上的报纸,想不到那些小报记者想象力如此丰富,靠道听途说就拼凑一个落难千金搭救老家人的故事,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昔日大明星桃小姐心地善良对人好,谎言就像是五彩肥皂泡,看着五光十色目眩神迷,一旦被揭穿,今天有多大的荣耀明天就有多大的毁誉,只看小桃红的心脏能不能承受的住了。
更多时候,她就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看着很多人在尘世中辗转,因各种理由或咎由自取或无助挣扎,他们有时向她伸出求助的手,她只能冷冷地看着,不可能施加援手,契约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看得多了,心也就坚硬如铁,现在,看着小桃红离去时的曼妙身影,想着她二十年的努力,心里只能滑过一丝喟叹。
小桃红故意放慢脚步,但心理上还是觉得自己是匆匆逃离。怎么会这样?叶限已经答应自己不会泄漏一点消息的,怎么还是怕她?
不,她不是怕这个人,而是怕面对那个曾经卑微无助需要人怜悯需要叶限拉一把的自己;无力面对自己这么多年对亲生母亲的不管不问,无法面对自己一颗在红尘中挣扎打磨冷酷的心。
她走出百货公司大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鄙人是坊间故事的记者,想采访一下桃小姐。”
小桃红调整好面部表情,带着三分高贵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