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深夜,未寒时前面的店铺竟然颇为安静。
墩子又化作小松鼠的模样,躲在一个大肚子罐子里沉沉睡去。
这满屋子瓶瓶罐罐,里面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见小松鼠睡的香甜,便都老老实实,没人出声吵它。若是陈飞扬在,一定气的大骂这些灵魂:竟然见人下菜碟,哼,做鬼了都那么势力,活该你们灵魂困在这出不去。他睡在后面屋子时候,这些灵魂可是每天叽里咕噜,还有半夜咿咿呀呀唱起大戏的,扰的他双手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
忽然,空气中像是有个漩涡,嘭的一声,一张桌子发出声音,像是被人撞了一下。
小松鼠墩子竖起耳朵,就听大肚子罐子低声道:“不要出去,是个游魂。”
那游魂跌跌撞撞地进来,声音像是哭泣一般:“叶小姐,叶小姐,我来了。”
叶限在睡梦中惊醒,听着楼下传来古怪的响动,便点了一根蜡,拿在手上一步步走下来。
“叶小姐,是我。”
小松鼠墩子从罐子里探出头,看到黯淡的烛光下一张血污满面的脸,吓得呲溜一声又钻回了罐子。
“到底是出了何事?”
叶限看着那游魂,轻轻叹口气,“不是前日才和你姑父相聚吗?怎地就死了?还死成这么难看的样子?一脸的血也不知道收拾下,恶心死了。”
黄美玉的游魂呜咽着哭起来。
这深夜鬼哭最是骇人,呜呜呜的,墩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这一哭,前面店铺的所有孤魂野鬼也都有了反应,有罐子跟着砰砰砰响了起来。
叶限柳眉一竖,啪地一拍桌子:“都给我老实点。”
黄美玉吓得声音嘎然而止,悲悲戚戚地说:“叶小姐,我姑父……姑父可能不是好人。”
叶限一愣,她知道霍中梁对龙承武极为推崇,怎么他就不是好人了?
叶限的眼光在这悲伤的游魂上面打个转,心想这黄美玉其人活着时候就是浑浑噩噩的,从小被娇养的不懂人情世故社会险恶,这才着了庞太太的道,莫非是龙承武得知她曾经做过暗门子,埋怨她丢人,她自己一时想不开自杀了不成?
却听黄美玉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姑父推我下楼的。”
叶限瞪大眼睛:“不是吧,龙先生,好端端的为什么推你下楼?你们吵架了不成?还是……还是他知道了你这两年的事,骂你了?”黄美玉用力摇着头,她满脸血污,蓬头垢面,在微弱的烛光下很是吓人,也幸好叶限和这些阴阳界的打交道多少年了,若是换个人怕是一准要吓晕过去不可。
“我也不晓得,今晚我本来是睡着了,后来口渴,偏我房间的暖壶空了,就下楼去厨房找水,我看到姑父的书房亮着灯,我这十来年一直当姑父是亲生父亲一般,我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见已经是凌晨,担心姑父这么晚不休息身体不好,便走到书房门口……”
黄美玉来到书房门口,刚要推门进去问姑父怎么还不休息,却听到书房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那个戒指的事情,警察已经怀疑了,想必霍中梁也很快就能知道。”
是姑父的声音。
“老先生这出棋布的真好。”
这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黄美玉愣了一下,心想什么戒指?她好奇心起,便屏气凝神,一动也不动地听着。
“老先生这两年受苦了。”那陌生男子又说。
“为成大事我早已做好准备。”
“只是龙夫人的事……哎,是我们那边考虑不周。”
“哼,我和她虽然夫妻三十年,却没想到她竟然还不能理解我,若是她能理解我忍辱负重要做的大事,何必非要她死。只是我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敢去告发我,真是失败。”
龙承武语气清冷,说起夫人的死似乎还有很多怨念。
黄美玉想到姑母去世前的情景,忽然就发病了,然后口不能言,全身都不能动,只看着她流泪。圣玛丽的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病,只是说可能脑部的问题,紧接着姑父就被抓了,家里被查封,自己惊慌失措地跑到医院通知姑母,病了几天的姑母忽然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她,眼睛里流出两行泪就死了。
那时她吓坏了,痛恨自己怎么这么胆小怕事,姑母重病自己却跑来说这些催命符。
现在想来,莫非姑母的死根本是和自己无关,而是姑父动的手脚?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三十年的夫妻。
黄美玉满心都是惶恐,她想不能再听下去了,继续听怕是要听到自己都无法承受的结果。但是不听,岂不是一直都蒙在鼓里?姑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姑母又是怎么死的?还有自己承受的那些苦痛,那可都是因为姑父出事姑母死去啊,这些都和自己休戚相关。
就在这时,她肚子里忽然发出咕噜噜的一阵响声。
黄美玉大惊失色,她为了保持身材苗条,晚上都吃的很少,谁能想到这会竟然肚子咕咕叫了?
就听着姑父警惕的声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