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新签,”她说,“这份不算。”
“我不会再和你签第三次。”江与城看了她一眼,“你想离,只能这么离。”
“江与城,你……”
原以为那天已经什么都说清楚了,程恩恩到此刻才发现,他当时一副很配合的态度,原来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埋好了陷阱。
他知道她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跟他离婚。他捏准了她。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对他盲目信任,看都不看就签字。
可就算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才猜不到江与城居然会用这种招数。
她有点生气,但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生自己的气,还是生他的气。
“你故意的!”她气愤道。
江与城:“是。”
“……”他如此坦荡,倒让程恩恩无言以对。
“我们不是协商好了离婚吗,你怎么现在反悔了?”
江与城好整以暇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协商好了?”
“上次我们在你办公室,你明明答应了。”程恩恩说。
江与城云淡风轻:“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我答应了吗。”
程恩恩一愣。
那天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江与城的每一个回答,她都深刻地牢记着。那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意义非凡,她与江与城达成了和解,也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她当然记得,那天他只是说了“考虑”,在他家楼下也只是提起重拟协议……她将记忆翻出来重新过一遍,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个“他答应”的证据。
“就算那天你没说,我出车祸之前,我们已经对离婚达成一致了,不是吗?”程恩恩试图挽回局面。
江与城看着她,目光深了几许。
“你也说了,是在你出车祸之前。已经过去八个月,程恩恩,你变了,我也变了。”
是啊,那场歇斯底里、生生将他们从一对夫妻撕裂成一对仇敌的争吵,已经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了。
她已经不恨他。
程恩恩沉默了片刻,伸手想将那两份文件夺回来,江与城没反抗,甚至很配合,亲自递到她手边。程恩恩拿到文件,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左手换到右手,顿了顿,横过来,作势要撕。
“我把它撕掉,不算数。”
江与城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程恩恩看看他,又默默把文件放下了。
“撕不动?”江与城慢悠悠来了一句,“出去左转,办公室有碎纸机。或者你喜欢剪刀,叫秘书拿给你。”
程恩恩:“……”
程恩恩气得不轻:“江与城,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做选择题的是你,不是我,”江与城放下茶杯,“要么这样离,要么不离——你想怎么样。”
这两个选择,一个死路,一个绝路。
程恩恩算是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火坑里。
方麦冬进到小会议室,见两份文件整齐地摆放在会议桌上,江与城在位置上坐着,一动不动。
“江总,”方麦冬提醒,“会议要开始了。”
江与城这才有了动作,缓缓眨了下眼睛,站起身,将西装扣子慢吞吞系上。
“她走了?”
“走了。”方麦冬说。
他看到程恩恩离开,等了半天不见江与城出来,到时间开会所以进来叫人。
程恩恩离开的时候气呼呼的,方麦冬跟她说话,提起公益基金慈善晚会的事儿,她回了句“我现在很生气,有点听不进去,明天你再和我说一次”,便走了。
方麦冬顿了顿,又多说了两句,“恩恩好像挺生气的,见到法务部的王磊,还瞪了人家一眼。”
江与城没吭声,拉开会议室的门迈出去时,才没头没尾道:“兔子逼急了。”
原本进展顺利的新生活,突然从根源上被人掘了地基,程恩恩的心情实在很难好起来,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么解除这个困局。
越想气儿越是不顺,半夜三更爬起来,坐在电脑前码字,脸上映着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
几千字的连载,写完已经快三点,她恶狠狠地按下“现在发表”的按钮,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很多。撒了气,关上电脑,回到床上,这次心平气和地睡着了。
范彪替江与城外出办了件事,回来时刚好中午,便跟江与城一块到公司的餐厅吃饭。诚礼的食堂,味道跟外面餐厅有的一拼,中餐西餐种类齐全,中午来这里吃饭的职工不少。
吃饭的间隙,方麦冬不时与江与城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公司的事儿范彪不懂,除了江与城吩咐的,其他概不多管,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就拿着手机看小说。
方麦冬正说到上午工厂负责人报上来的新机械采购提案,身旁一直安静吃饭的范彪,忽然爆发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哈哈哈哈嚯嚯嚯嚯!”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藤编椅上,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