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一直住在这儿,已经快八年了。
离婚时她决绝地搬了出去,没想到那么快又以“17岁的程恩恩”的身份住进来。
曾经铁了心要离开的家,后来又成为她想要珍惜的“家”。
今日再回来,心情不能不复杂。
程恩恩从入户电梯走出来时,只瞧见范彪背对她坐在客厅,低头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过了会儿往左手边递过去。
“这个肯定是甜的。”
正是周日,家里突然而生的变故,江小粲也没心情出去玩儿。程恩恩不在,没人看着他,他自己麻溜地一个上午就把所有作业写完了,剩下的时间就百无聊赖地瘫在家里。
他戴着蒸汽眼罩,整个人瘫成一张饼,被沙发挡得严严实实。伸手摸了几下,从范彪手心里拿起刚剥干净的橘子,塞进嘴里。
“不甜,骗子!”
范彪正要说什么,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扭头看到程恩恩,愣了愣。
“程……”
“杠精”江小粲立刻说:“不成!”
范彪站了起来,目光非常复杂地看着程恩恩。虽然她已经恢复记忆的猜测,大家心里都已经有数,此刻亲眼见到,才算是尘埃落定。
只是一个眼神的差别。
27岁的程恩恩,和17岁的程恩恩,真的是不同的。
范彪是江与城的心腹,曾经也是程恩恩信赖的人之一,但打从要离婚起,无论是跟了江与城六七年的范彪,还是从十年前就已经熟识的方麦冬,她都无法再当做朋友了。
不过失忆的日子里,得了他不少照顾,还傻不拉几叫人家“肌肉姐姐”,程恩恩是有点尴尬的。
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没说,从盘子里捡起一颗橘子,剥好喂到江小粲嘴边。
江小粲张嘴吃掉,却十分不识抬举地说:“不甜不甜!除了我妈,你们谁剥的都不甜!”
不知为什么,程恩恩的眼眶有些热。
江小粲是一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他听话乖巧,也活泼爱笑,一路健康而快乐地成长。
这些年程恩恩和江与城吵的那些架,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后来才发现,其实孩子什么都知道。
离婚的决定,对她来说是很艰难的,她怕极了孩子步她的后尘,父母的不和是她童年不幸的根源。
可是江小粲那时对她说:“没关系,妈妈,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想你开心。你一个人不要害怕,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懂事到让人心酸的地步。
“这可不就是你妈剥的。”范彪说。
江小粲停了一会儿,才猛地把眼罩推上去。程恩恩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像是没反应过来,躺在那儿瞪着她。
“我剥的橘子不甜吗?”程恩恩笑着问。
江小粲一动不动,仿佛傻了。
程恩恩在笑,眼睛里却有泪光,她伸出双臂,轻声说:“粲宝儿,妈妈回来了。”
江小粲忽然“哇”地一声,大哭着扑到她身上。
平日假哭都是呜呜呜,真哭起来嚎得天崩地裂:“你终于回来了!粲宝儿好想你啊!妈妈!”
他可以哄着17岁的程恩恩,与她像朋友一样玩耍;他可以接受她永远不恢复,只要她生活得开心。
但他还是会想念他的妈妈,那个记得自己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和他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妈妈。
程恩恩再也忍不住,泪崩,紧紧抱着他:“对不起,让粲宝儿担心了。妈妈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场面范彪都热泪盈眶了。
江小粲人小鬼大,平时假哭撒娇信手捏来,但他比所有人的同龄人都懂事、聪明,多少年没这么哭过。
但再懂事,到底还是个孩子。
程恩恩本来就是个爱哭的,这下母子俩凑到一块,哭起来可算是没个头了。
范彪跟着都掉了几滴泪,出去溜达回避,谁知道回来时俩人还在哭。
江小粲嚎得嗓子都哑了,程恩恩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站在客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转了几圈,倒了两杯水端过来。
程恩恩用手背蹭了蹭眼睛,“粲宝儿不哭了,喝点水,不然明天嗓子要疼了。”
江小粲抽抽搭搭地,稍有的委屈样子,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捧着水杯乖乖喝了半杯。
喝完,程恩恩已经洗好了热毛巾,帮他擦脸。
“跟妈妈过去住几天好不好?”程恩恩摸了摸他还泛红的眼皮。
江小粲立刻点头,拉着她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程恩恩没有阻止,牵着他一起走向电梯。
范彪是不敢拦她的,只是略有些迟疑地问了句:“程姐,要不要先跟城哥说一声?”
程恩恩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和他说吧。离婚的时候谈好的,我随时可以带孩子去住几天。”
范彪只好问江小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