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秘书,便是领奖的女职员。程恩恩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江太太每年都参加年会,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一张一张地点开、放大、仔细查找,用了整个午休的时间,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
钟声敲响时她刚好无意间点开一个微博链接,从口吻判断应该是诚礼的员工,发布于两三年前的年会期间,九宫图。程恩恩从第一张点开,一张一张往下翻,有食物,有奖品,有舞蹈表演……网速慢,要缓冲很久。
翻到最后一张时,小圆圈还在转,樊祁的手伸过来,在她桌子上敲了敲:“老秦来了。”
从来不偷玩手机的程恩恩立刻把手机塞回抽屉。
连着两节语文课结束,第三节是英语课,程恩恩去办公室抱作业再发放下去,没顾上看手机。最后一节课结束,收拾好东西便背着书包下楼。
江与城果然来接她了,而且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已经换了身衣裳,又是容光焕发的模样,早晨眉间的疲倦不见踪影。
程恩恩上车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坐着,只有两个人的车厢很安静,空气都是粘稠的。
开了一段,在路口停下等红灯时,江与城转头看向她:“你想打听什么?”
“我不是要打听。”程恩恩解释,只瞅了他一眼,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我就是想,帮帮你们。”
“帮我们什么?”
程恩恩抿唇,停了一会儿才回答:“复合。”
江与城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程恩恩反倒鼓起勇气来了,抬起眼睛问:“江叔叔,你们为什么会离婚啊?”
江与城转头看着前方的车龙,沉默了几秒钟。
“因为她认为,我害死了她的哥哥。”
程恩恩惊愕地瞪大眼睛。她以为是一个感情问题,没想到其中还牵扯着一条人命。
惊讶让她好半天说不出话,一直等车子重新启动,拥堵的车流逐渐分散,开上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
“那你有吗?”她问。
江与城单手握着方向盘,脸上情绪难辨:“你觉得呢?”
“没有。”程恩恩没有犹豫。虽然她一度认为江与城是个黑社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害怕他,但这个答案,她莫名的坚定。
她又补充一句:“我觉得你是好人。”
“是个好人……”这个评价让江与城牵起嘴角,短促地笑了一声。
但那个笑的深处,苦涩,无奈,郁结,便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
十七岁的程恩恩毫无条件地相信他;但二十七岁的程恩恩,和他做了十年夫妻的程恩恩,不肯相信。
到了公寓,下车之前,程恩恩又问他:“江叔叔,你还爱她,对吗?”
那一刻,江与城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他不是看不懂,程恩恩眼睛里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问题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都将是一个死结。
短短的片刻的沉默,已经将程恩恩心底生出的小小的期冀碾得粉碎,她很快便收回目光说:“你去找她吧。江叔叔,既然……既然还爱她,就告诉她。”
她说完便飞快打开车门下车,仿佛在躲避什么,快步跑进电梯。
她没有等江与城,独自乘着静谧的电梯回到公寓,跑进房间扑到床上。
几分钟后,客厅里隐隐传来父子俩的说话声,她才将脸从被子里抬起来,吸了吸鼻子。
没关系的,她对自己说。
门被敲了两下,江与城在门外道:“出来吃饭。”
程恩恩答了声:“马上。”
眼睛还红着,她磨磨叽叽想等恢复了再出去,打开书包把试题和教材拿出来,摸到手机才想起那张还没看完的照片。她拿起手机解了锁,屏幕上自动跳出画面。
是一群人,正迎着镜头的方向走来,被簇拥在中央的是无论身高和气度都出众的江与城,与之前那些照片不同的是,他左手揽着一个女人。
程恩恩的目光顿住。
那个女人气质与江与城很搭,穿一件简约雅致的礼服,正扭头对他说话。而他微微带笑垂眸看她,眉眼间是程恩恩没见过的温柔。
现场很乱,两个人之间有着她想象中的那种默契。
但程恩恩手有点抖,屏着呼吸将照片放大。
屏幕上的人侧着脸,她看不清五官,但这个侧脸——像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