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忍耐,百般谨慎顾忌,你这般活着,又比我痛快多少”
姜雪宁怔住。
谢危说完,却也不看她是什么神态,何等反应,便转身负手又顺长廊去了。
姜雪宁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重新低头看。
那碟花生酥就这样静静搁在窗沿上。
她直觉谢危说这话不过也是“套路”的一种罢了,可脑海中一阵翻涌,偏偏觉得他这话本身对极了,振聋发聩似的,还有一种莫名的煽动力。
她一时不好判断,是太过认同谢危这句话,还是眼前这碟花生酥散发出来的香味太过诱人,使她在忍了又忍之后,终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小手
一口下去,糖皮甜得正好,裹在花生仁上,犹如淋了一层油,焦黄的琉璃似的凝固在上面,却偏是焦而不糊。花生又酥又脆,咬碎之后与糖混合在一起,那味道完全超越了糖或是花生任何一种,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在人舌尖炸开。
姜雪宁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太好吃了
上辈子她也就有幸尝过姓谢的烤的野兔子,做的桃片糕,但毕竟野兔子是在荒山野岭,桃片糕就那么几片,前者味道上差一筹,后者吃没一会儿就没了。
这一世,还是头回吃到谢危做的别的东西。
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人做东西能好吃到这地步
还有没有天理
读书读第一也就罢了,毕竟据传姓谢的早慧,自小聪颖;弹琴弹得好,谋略比人高,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可这人竟还下得一手好厨
姜雪宁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狠狠拍脸、从上到下羞辱了个遍的错觉。
可手上却控制不住。
吃了一块再拿一块。
不用说,她没能防住谢危的“套路”。
正如世上的男人找外室、养小妾一样,姜雪宁管不住自己,越了界,吃谢危的、喝谢危的,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吃都吃了能怎样
吐出来不成
何况谢危那句话实在说得没毛病。她实已经重活一世了,纵然人世间的确没有真正的自由,可口腹之欲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达成满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何况当初还是她对谢危信誓旦旦说,自己舍不得死,就是舍不下这人世间之种种的牵挂与欲求。
吃就吃了。
人在屋檐下,哪儿能不低头
她想自己还要去边关,找燕临,救公主,有求于谢危的地方多着呢,总有说软话的时候,人家愿意给她做吃的,她就受着呗。关系搞坏了,那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破罐破摔,干脆心安理得跟着谢危混起了吃喝。
没过两天,别院里厨子烧的菜她就吃不下去了。
可谢危又不真是厨子能顿顿做,姜雪宁便只好瞧见他从走廊上往南边厨房走,便以“孝敬先生”的名义跟过去,守着那刚出锅的吃。
谢危本是隐士文人气。
可外袍一脱,袖子一挽,做起菜来竟也像模像样。
偶尔她把视线从案板或者锅里那些食材上抬起来,看过去,倒觉得这般沾了浓重烟火气的谢危,比起高居庙堂、运筹帷幄的那半个圣人,要顺眼得多。
这些天来谢危好像也不急着出发。山东省的官员们也都见完了,别院里清净下来,他就偶尔弹弹琴,看看书,做做菜。
很耐得住性子。
虽然耽搁了行程,可却半点不见慌乱;明明心中有所成算,可除了给姜雪宁做点吃的之外,并无多余举动。
姜雪宁被他温水煮着,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最初的警惕了。她什么也不会,厨房里只能看下火。
就这样还偶尔要被谢危嫌弃她控制不好火候,要坏了食材的口感。
今日已经是进了十月了,冬日的凛冽初见端倪,厨房里一边是热着水的炉子,一边是烧着火的灶膛,倒是暖烘烘一片。
公主被困鞑靼的消息早传遍了大江南北。
街头巷尾都议论不休。
姜雪宁往灶膛里添了根柴,想起这些天来好像都没看见刀琴,盯着那火焰半晌,便没忍住抬起头来看向谢危。
谢居安修长的手指压着砧板上那片新鲜的柔软的鱼肚肉,不疾不徐地下刀,一点一点地拉成薄片,神情间那种平淡的认真与读书、弹琴没有什么差别。
面前的锅里有小半锅已经开至蟹眼的水。
他撩起眼皮看一眼水,都不用再看姜雪宁,就知道她不知又开什么小差“添的柴不够。烧个火也走神,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姜雪宁一听便觉气闷,可如今指望着他做吃的,便老老实实又往灶膛里加上两根柴,道“在济南已经待了这么久,不是说雪至之前就去边关吗”
谢危片鱼的刀都没停“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姜雪宁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是说燕临已经先去边关了吗你要矫诏,可――”
谢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