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游觉着她也该看看,于是将请帖递了出去,道“勇毅侯府来的请帖,邀人去观世子的冠礼。”
姜雪宁翻开请帖时,手指便轻轻颤了一下。
只因这封请帖上每一个字都是燕临亲手写就,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她,似乎只是些寻常请帖上的话,可她想也知道勇毅侯府既然朝外送了请帖,便不可能只有这一份,更不可能每一封请帖都由燕临亲自来写。
她这一封请帖,是特殊的。
便是已经当众对旁人撇清过了同她的关系,可这名少年,依旧希望自己能在旁边,亲眼见证他加冠成人的那一刻。
姜雪宁慢慢合上了请帖。
姜伯游问“届时去吗”
姜雪宁道“去。”
孟氏听他父女二人这对话,眼底不由泛上几分忧虑,有心想说勇毅侯府已经出了事,还不知后面如何,只怕京中高门大多避之不及,哪儿有他们这样上赶着的
只是看姜伯游也点了点头,便不好再说。
她道“坐下来先用饭吧。”
府里的厨子做菜一般,姜雪宁在“吃”这个字上还有些挑,是以食欲从来一般,吃得也少。
姜雪蕙坐她旁边也不说话。
一顿饭,一家人闷声吃完了,难免觉着有些沉重。
待得饭后端上来几盏茶时,孟氏才道“府里总归是老爷拿主意的,有些话妾身也不好讲。只是眼下谁都知道勇毅侯府已遭圣上见弃,咱们宁姐儿与往日受小侯爷颇多照顾,虽然姻亲是不成了,可论情论理这冠礼也的确是要去的。这一点妾身不反对。可蕙姐儿与侯府却向无什么往来,我前些日与定国公夫人等人喝茶的时候,曾听闻临淄王殿下不久后要开始选妃。我看,冠礼那一日,宁姐儿去得,蕙姐儿就算了吧。”
到底姜雪宁入宫伴读,也给家里挣了脸。
虽然觉得她在宫中与人家清远伯府的小姐斗得乌眼鸡似的,难免叫她们这些做大人的在外头见着面难堪尴尬,可孟氏也不多说她什么,只想能把蕙姐儿摘出来些,也多给往后的亲事留分可能。
姜伯游与勇毅侯府虽是关系不浅,可大难当头,胳膊拧不过大腿,自然也得考量考量阖府上下的情况,是以对孟氏这一番言语也不能做什么反驳。
姜雪宁也不说话。
姜伯游便道“这样也好。”
但谁也没想到,这时,先前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的姜雪蕙,竟然抬起了头来,道“我也要去的。”
孟氏睁大了眼睛“蕙姐儿”
姜雪蕙却看了姜雪宁一眼,并无改主意的意思“父亲是一家之主,届时已去了冠礼,我等子女如何选择却并不重要。且如今勇毅侯府之事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父亲与妹妹都去了,母亲与我也当去的。”
孟氏顿时愣住。
就连姜伯游都没有想到。
姜雪宁却是定定地望着她,看她容色清丽,神情平静,想她口中之言,在情在理,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比之萧姝哪里又差
于是慢慢地笑了一笑。
孟氏一想何不是这个道理
姜伯游却叹蕙姐儿果然懂事明理。
用过茶后,姜雪宁同姜雪蕙一道从房中退了出来,走在庑廊上,脚步一停,只道“我若是你,有这样大好的机会,自然也是不会错过的。毕竟满京城都知道,临淄王殿下同燕临交好,燕临冠礼,他是必定去的。”
姜雪蕙面色一变,似没想到她竟说出这番话来,整个人都不由跟着紧绷。
姜雪宁却是寻常模样。
她垂眸看见她此刻手中说捏着的那一方绣帕,便轻轻伸手将其从她指间抽了出来,摊开来放在掌中,露出面上绣着的一茎浅青蕙兰,角上还有朵小小的红姜花,于是眉梢轻轻一挑,望着姜雪蕙道“我希望过些,你最好也拿着这方绣帕入宫。”
那绣帕被姜雪宁重新放回了姜雪蕙手中。
姜雪蕙却看着她,仿佛没懂她说什么。
姜雪宁与她素不亲厚,自己打算自己的,也不想让她听明白,更不会解释什么,心底里还惦记着要去看尤芳吟,把绣帕还她后,一转身便朝府外去了。
这是夜里还要出门。
可阖府上下也无一人敢置喙什么,都像是习惯了一般。
姜雪蕙立在原地瞧她背影,浑然不在乎旁人看法一般,这世间种种加之于内宅女子的规矩,都似被她践踏在脚下,一时竟有些许的艳羡。
可转瞬便都收了起来。
姜雪宁过过的日子,她不曾经历,自然也就没她这样的性情,说到底,都是人各有命。
很晚了,周寅之还待在衙门里,没回去。
下属问他“千户大人还不回吗”
周寅之回“有事,你们先去吧。”
那些个锦衣卫们便不敢多问,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把身上的官袍除了,勾肩搭背出去喝酒,留下周寅之一个人。
姜雪宁是戌时正来的。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