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同萧太后请过了安,才一回首叫众人起身,问道“先前得闻慈宁宫奏报,大体知道出了什么事。陈瀛,查得怎么样了”
姜雪宁上一世随沈玠见过这位“皇兄”许多次。
她与沈玠大婚那一日,沈琅还亲临王府来吃了酒,深夜才回宫。
只是沈琅这皇帝身体似乎不好,后宫众多,膝下却一直无子,原还叫太医看看,后来连太医都不看了,约莫是药石无用。
后来更是
不明不白就死了。
姜雪宁听着这短命鬼的声音便眼皮一跳,知道既是这人搞出了勇毅侯府一桩惊世奇冤,也是这人枉顾兄妹情义,送了沈芷衣去鞑靼和亲。
陈瀛上前道“正查到关键处,已令人去仰止斋与内务府和对纸数。”
沈琅抬手“那页纸给朕看看。”
张遮眼帘一闪,便将原本放在自己手中那页纸转交给沈琅身旁伺候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新义,此人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却生得一双鹰隼似的眼,甚是精明模样,但对着沈琅却是毕恭毕敬。
沈琅将那页纸拿过来一看,一张脸立刻阴沉欲雨。
王新义立刻道“圣上息怒,乱臣贼子妖言惑众罢了,不日便将连根拔起,为此气着龙体不值当。”
沈琅也不说话,目光落到了下方。
姜雪宁偶一抬头就触到了那目光,竟是阴冷压抑,更透出一种深沉的审视这是为多疑的帝王,也是位狠心的帝王。
自沈琅进殿后,整座慈宁宫再无一人乱动半分。
个个规矩地立着。
殿上只余下萧太后与沈琅说话的声音,偶尔沈琅还会问一问近日来京城之中是否有天教或平南王一党余孽流窜。
光听就知道,近来京城不太平。
姜雪宁只是人在宫禁之中感受不到罢了。
她心中凛然。
又过了一刻多,先前带太监与宫娥们前去查仰止斋纸数的汪荃才回了来,满面惊惶,朝殿上一跪,便震声禀道“启奏圣上,回禀太后,奴奉命查仰止斋纸数,核得内务府共拨白鹿纸十六刀,又有长公主殿下授意为伴读姜雪宁添白鹿纸一刀,冰翼纸一刀,可在其房中奴等将已用和未用之纸细数,冰翼纸无差错,白鹿纸却只七十四张”
宫中定例,白鹿纸一刀二十五张。
内务府一人拨了一刀,长公主又添了一刀,该有三刀共七十五张才对,姜雪宁房中少一张,而那写有逆党之言的纸正是白鹿纸,这说明什么
沈琅面上一动,勃然大怒。
萧太后更是豁然起身“好啊,现在证据确凿你姜雪宁巧舌如簧,倒是说说,少的那页纸去了何处”
姜雪宁心底一嗤,岿然不动。
张遮便是在此时躬身一拜,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只道“还请圣上与太后娘娘稍安勿躁。”
沈琅前阵子看见他就头疼,如今又见他出来说话,声音便颇不耐烦“张遮你又有什么事”
张遮道“还请圣上,传方才协助核纸的宫人进殿。”
沈琅皱眉“又弄什么玄机”
张遮平淡道“核纸数对不上,一有可能确是姜二姑娘事涉其中;二有可能是核对的人有问题。还请圣上宣他们进殿,一一搜身,排除众人之嫌疑,方可言姜二姑娘问题最大。”
陈瀛是机敏之人,听这句话,陡地明白了他先前看似草率之言,都是何用意,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隐隐的忌惮。
他乃是刑部侍郎,自不愿让张遮抢了风头。
当下便跟着道“虽有玉如意一案在前,但已查明乃是内务府里混有逆党,或被人收买。姜二姑娘算起来不过一伴读,弱质女流,却因勇毅侯府之故确无法排除涉事嫌疑,可谁人行事能够疏忽至此,在明知宫内严查且有玉如意一案后还将这写有逆党妖言的一张纸放在身边实在不合常理,只怕是有人要借事陷害。下官等已在先前设局,引蛇出洞。还请圣上依张大人之言,宣太监与宫人上殿。”
沈琅的目光又在姜雪宁身上打转,末了终于道“宣在殿门外,一一搜身”
那些个宫娥太监原都在宫外。
此刻听得要搜身,泰半都有些慌张,但唯有一名身着杏黄衣衫的宫娥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负责搜查的人看她可疑,立刻将她抓了出来。
那宫娥哭喊起来“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然而下一刻便从她衣内搜出了一页叠起来的纸,上头还留了些笔墨痕迹,仔细一分辨,正是白鹿纸
外头搜查的太监得了此物,立时送入殿内。
汪荃大怒,完全没想到竟有人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脚,骂道“真是吃了豹子胆小贱蹄子不知深浅说,这纸你从何处拿来”
宫娥已软归作一团,慌张的眼神在殿上四处乱转。
她方才只听人说要核对纸数,便想起姑娘只叫她往姜雪宁屋里放纸,却没有拿出一张纸,唯恐落下破绽,不能陷害成功,怕被姑娘责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