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兵,盐业,生丝,绸缎,这些东西若我所知不错的话应该是在某些区域有着密集的生产。”
陈瑄点了点头:“例如生丝,湖州府的桑蚕养殖繁盛,产出湖丝量大而且质量好,有着湖丝遍天下的称号,四川的阆中阆丝品质也好,湖州府的养蚕业发达,几乎隔着几个村落就有一个专门养蚕的。”
“这些生丝都是卖给谁的?”
陈瑄有些不好开口,太子爷看出了他的窘迫:“陈总兵,一切尽可直言。”
“生丝品质好的会被纳入皇家贡品,但是贡品只有一部分,大部分的生丝流入湖州府的各大商行,毕竟这些养蚕人并没有生产优质丝绸的能力,也没有将生丝运出去卖的能力。”
朱瞻墡知道,这些生丝最后会到各大商行,有些成为丝绸,有些以生丝为货物进行交易,甚至一部分会以走私的形式,留出国外。
这年代东瀛和朝鲜以及南洋诸国对于丝绸都是有需求的,特别是东瀛,他们的需求挺大,但是没有桑蚕养殖能力,好的生丝都得从大明运过去。
海上风浪大,为了劫掠大明边境和走私需求,东瀛的造船技艺也在这时候不断的精进。
底层养桑制丝的农户是没有什么议价权的,丰年的时候甚至经常要被压价,因为江南一带桑蚕业发达,从业人员也多,所以价格低廉了下来。
大商行有销路,有运输能力,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
但是就算这样桑蚕还是比普通种粮食来赚钱的多,所以从业者依旧很多。
“陈总兵何时有空可否带我走访一下养蚕制丝的村子。”
“殿下若是方便,明日就可。”
朱瞻墡看向了朱高煦,朱高煦先问了一句:“你要去看什么?”
“父亲,我想到一种新的生产方式。”
“什么方式?”
“集体经济。”
“何为集体经济?”
“以村为集体,乡老,族长负责,如某个村经营蚕丝,所有的农户将蚕丝都收入集体,一起供销,派人与商行谈价格,甚至直接包船运送到其他城市以卖上更好的价格,所得收益,按照各家各户的产量分成。”
听闻此做法,几人都是颇为惊奇,朱瞻墡的办法是刺激经济,以求突破寡头垄断,商贸繁荣才能增加税收,但是很明显会侵害到现在的豪绅地主阶级,想要真的做起来会非常的困难。
他们朱瞻墡的想法超前,但是陈瑄估算会非常的难落地,还需要进一步的商讨。
步子不能迈得太大,现在阶段要先稳住本来的江南士族门阀,又要刺激经济。
朱瞻墡自己倒是不这么认为,蒸汽机一旦可以量产,可不是只有装船这么一个作用,各行各业随着蒸汽机的进入,生产力都会得到大幅的提升。
蚕丝抽丝,纺织,农业灌溉,煤矿挖掘,物资运输,等等各行各业都会得到一个极大的提升。
大幅提升生产力,社会的生产力提高了,国民经济能力就会提升。
商贸需求会变大,这些原来的行业寡头或者行业垄断者都可能会面临一次洗牌。
短时间内陈瑄想不到办法很好的解决士族门阀对于漕运和商贸的垄断问题,只得先想想税赋的问题,税才是朝廷最看重的。
朱瞻基思考后说:“现有的漕运税务,商税和门摊税是容易被偷逃的,可否以严罚,严抓来遏止。”
“不行。”太子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现下是要刺激商贸,增加漕运海运繁荣来增加赋税,氏族门阀虽有偷漏,但是作为纳税大户,现在不可直接打压,不然必然让人风声鹤唳,反而压制的商贸。”
“但是这些偷逃的可都是朝廷的财富。”朱瞻基对于这些偷奸耍滑的商人打心底里还是瞧不上的,更何况他们敢违反大明律法。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门阀之事多年了,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不可轻动。”
“父亲,不动则不变。”在这件事情上朱瞻基的想法和朱瞻墡是差不多的,只是朱瞻墡的想法更加超前一些。
社会面临一次重大变革之时,原先的中流砥柱或会变成新时代的绊脚石。
大明的发展需要民间资本的参与和推动,历史上明末也确实有资本觉醒的感觉。
但是天灾人祸,外加这些抬头的资本家没有什么家国意识,卖国求荣的也有,历史的洪流中,满清入关,将抬头的资本压下,封建王朝对人民的奴役在这满清一朝达到了顶峰。
从而错失了一次争霸世界的机会。
这些门阀士族地主豪绅就是这个时代的资本家,要运用他们,要让他们来推动参与社会的发展,但是不能放任他们。
能够成为这个时代的家族领头人或者大商行东家,个顶个的都是聪明人,能将他们用好才能推动大明钱进。
蒸汽机是大明这艘巨轮的动力,这艘巨轮澎湃的动力,需要向前远眺者,需要舵手,也需要将沿途各地的商贸资源进行贸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