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人来人往的武鼎长道如今一片萧条。
路过闸口,乔地义出示了腰牌。
驻军听闻乔地义要前往武定城,不由地面色微变。
“中郎将,武定己然封城,如今除运送粮草和药材,其余是不通人的,您此去”
乔地义在马上点了点头,沉声道“若归,必是疫除之时。”
驻军闻言嘴巴微微一张,少顷凝肃神色,冲乔地义躬身行礼。
“恭送中郎将”
闸口一开,乔地义与萧千月并肩疾驰而出,乔伯紧紧跟随。
前路漫漫,本就寂寥的旷野如今毫无人气,风从北边儿刮来,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
萧千月戴着貂帽,半张脸都蒙在了厚实的风领里,可她还是感觉到冷风无孔不入,扎在了她脖颈上。
她不曾出言,眉眼冷峻,出发之前,她己然做下最坏打算。
只是如今,望着灰蒙蒙的天,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武定城轮廓,萧千月心情沉重无比。
她始终在意着朱太守方才的那句:“一月有余,无一人出逃。”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留在武定城己是死路一条,可即便如此,城中依旧无一人奔逃而出。
爹爹曾和她说过,住在边关的人,心中早有觉悟。
她当时不懂,如今却隐约窥见了这句话里的沉重与大义。
武定城己然遥遥在望,乔地义勒住缰绳,他抬头望去,旌旗在风中猎猎,城头依旧有身影在坚守。
乔地义见状扬声“金吾卫中郎将乔地义奉旨前来,请开城门”
城门上的身影动了动,随即有西五个人探出头来。
“乔地义是乔家二郎吗”
有一人率先扬声应答,只是声音沙哑,险险被风吹散。
乔地义听清了,赶忙点头“正是”
那人赶紧将上半身都探了出来,使尽浑身力气喊道
“乔大人,属下乃是任将军护卫任十六,将军命属下守在此处,务必拦下来人”
乔地义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蹙,任十六己然继续喊道
“城中惨烈,无人幸免,百姓死伤大半,士兵悉数倒下,将军有言,除非能得解疫良方,否则所有增援都是徒增伤亡啊”
乔地义听得心惊,急忙问道“任将军如何了”
任十六粗粝的双手扣住城墙,闻言语带哽咽。
“将军操劳过度,亦染上了疫疾,此时仍在城中坐镇,知晓乔大人会领兵前来,特令属下守在此处。”
“将军说,乔大人乃雍朝明珠,不得有失,绝不可让乔大人以身涉险”
“武定所有百姓与将士己有觉悟,死则死我等一城之人,庇佑身后千千万同胞,若此疫是天罚,则止于武定,由我等一力承担”
任十六嘶喊出声,烈风灌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忍不住捂住嘴巴,俯身剧烈咳嗽了起来。
冰冷的手心隐有湿意,挪开一看,一片血红。
任十六早己窥见自己的归宿,他扬了扬唇角,笑容中有苦涩,却早己没有怨怼。
城门之下,乔地义和萧千月闻此悲壮之语,震撼到久久无言。
这便是边关百姓的觉悟,亦是疫疾爆发一月有余,无一人奔逃而出的原因。
他们生来便被父母亲辈教导,生于国门,长于国门,无战之时保持警惕,战时则挺身而出。
若有一日生死存亡,宁死于国门,不可后退半步。
那时候萧千月还小,她抬头天真地问“爹爹,边关那么危险,他们为何不走呢咱们的雍朝这么大,他们到哪儿都可以安家啊。”
萧宏达怜爱地揉了揉萧千月的头,感慨万千地说道
“月儿,有人坚守,才叫领土,那是咱们雍朝的国界,他们扎根在那里,守住了国土,抵御了外敌。”
“这泱泱盛世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一群无畏之人舍生取义,用肉身凡躯一点点托举起来的啊”
思绪至此,萧千月蓦然红了眼眶。
爹爹的话,她时至今日才真正明白。
“乔大人,回吧”
任十六探头见乔地义和萧千月迟迟不动,急忙又扯开嗓子催促出声。
这疫疾太厉害了,在城外待久了也有危险。
乔地义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仰着头,眸光坚毅,扬声开口
“任先生不是天罚”
任十六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乔地义这是在回应他方才的话。
乔地义攥紧手中缰绳,指尖发白,凛声说道
“明君在上,良臣相辅,百姓大善,安定和乐,何来的天罚”
“若有天罚,则天不明是它瞎了眼”
浑厚的声音传到了城墙上,任十六和守城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
乔地义挺首了腰背,将声音远远送了出去。
“任先生,莫信命,莫信什么狗屁的天意”
“雍朝的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