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浮动的长袍衬得似山间风。
“你这些年都干嘛呢,都没回三元府”
玄英闻言老实道,“这不是一衙门都是空的,回去干嘛,在外降妖除魔晃荡晃荡呗,灵微道君年轻,这般有干劲儿”
林渡摇头,一个转身,沉铁折扇的扇顶倏然打向前,“哪里哪里,道祖指示我,我走我的道,玄英仙君,你资历深厚,既日后要一起共事,不若你先掂量掂量,这扇子究竟是何分量。”
玄英猛然一个急停,看着近在咫尺的折扇,“道君作何玩笑”
他只觉得扇顶的冰冷仙力逼至人的喉头,一股冰冷的铁锈味传入他的鼻尖,顺着刚直冷冽的扇骨,他缓缓抬眼,对上了一张分明含笑,却不带任何玩笑意味的秀致面庞,灰眸的冰冷和扇面相映成辉。
林渡实在是生了一双有些刻薄的冷眼,却也因为那张脸的其他部分的温和,让人忽视了秀丽之下的危险,如同簌簌薄雪之下,是瀚海坚冰。
玄英忍着被看透灵魂的恐惧,缓缓开口,“道君,清扫一府,何其简单,可肃清天宫乃至世界,何其难。”
“一府不扫,何以扫天下。”林渡收了扇子,“还望前辈海涵后辈的无礼之举。”
分明只是平平无奇的试探,楚观梦莫名好像看到了空气中的刀光剑影。
这一刻,危止恍然间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纯粹的,领导者。
林渡到了三元府,才发现门庭冷落到了极致。
那些扫洒的童子果然这里都没有。
果然是退休老干部挂名领退休金的清闲好部门。
几个人用仙术打扫的规整的时候,门口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灵微道君新官上任,竟然这么快就把漂泊在外的唯一下属给领回来了可真是快啊,要是天宫所有仙官都有你这般的效率,干什么都不用愁了。”
开阳像是不经意间路过,身后跟着两个小童子,他将小童子一推,“去,给灵微道君帮帮忙。”
林渡转头,看向了开阳,“星君来得正好,要不你也给我帮帮忙,我那府邸之下的阴煞之气太重,你们斗部最善解厄,不知可有藏书借阅”新
开阳闻言面露诧异,“怎么,那究竟是什么道君不熟悉吗”
林渡微笑,“但请开阳星君指教。”
“岂敢岂敢,我以为道君应该不能再熟悉邪魔气了。”开阳居高临下看着林渡,“难不成,古神传承也没教给你些应对的法子”
沉铁折扇在林渡手上轻巧掉了个个儿,仙人抬眼,语调轻缓,“原来开阳星君也知道,那是邪魔气啊。”
“所以我府邸所在的地方附近,就是堕神的葬身之地”
开阳皱着眉头,“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用意。”
林渡抱着胳膊,“什么用意,特地让我在魔气本源上感受邪魔气”
“你可能还没有明白一件事。”开阳人高马大站在三元府的门槛上,“邪魔气有多恐怖,你夜里难道听不到嘶吼和哀怨之声”
“你当真觉得,那只是后土的尸体只是腐朽的三毒你觉得你那点自以为是的小民正义就可以让三界太平了”
“我告诉你,后土体内的三毒是三界怨怼所集,洪水天灾地震荒年,一年年累积,你以为你消散的是什么那是死后不得超生的魂魄腐朽时所生的怨恨”
“而后土,后土就是那个,万恶之源。”
“当年多少后土麾下的天官葬送了性命,皆是因为她空有仁善之心,迟迟不肯销毁那群拒绝入轮回的魂魄,以身养魂,导致邪魔诞生,她不该死吗”
“你以为你们洞明界生出的魔胎是什么那是枉死后裹挟着香火愿力拒入轮回的怨魂,非人非鬼,泥胎塑身,祈愿于社中,见时斑斓绮丽,栩栩若生,实则以吞噬血肉魂魄为生。”
“冥界从前这上头出了大问题,就是因为没有天宫的统领和后土的纵容。”
“整个天宫最该死最该魂飞魄散的就是她偏偏她没有死还进入了轮回之中,漏过了我们斗部生死审查。”
开阳盯着林渡,含着浓重的威胁,“别被伪善者利用了还不自知,别让我抓到你真的做了什么。”
他不是傻子,最后那场大雪里,他分明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虽然不知道林渡究竟做了什么,但她最好别干什么重塑泥菩萨的祸事。
“开阳不得无礼”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开阳神色一僵,转过头,看向了那一团神光中的人影,声气立马弱了,“帝君。”
林渡忽然笑道,“正好,帝君做个见证,既然开阳星君质疑我行得不端,那我敢进入浮生幻境,让梦笔评定功过,降下罪福,开阳星君,你敢吗”
她倏然打开扇子,抬眉看向开阳,带了点挑衅。
开阳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影,三元府中突兀地闹出了点动静,一个破木架子砸在了扶桑帝君之前,恰好挡住了开阳的视线。
危止十分抱歉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