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当真站到澄明院门前,瞧见院子中央那株与郁郁葱葱的梨树之时,顾甚微只觉得一瞬间好似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日夜里她做过的梦里。
耳边都是她那未曾蒙面的小弟的笑闹声,他围着梨树跑来跑去,因为年纪尚小步履还有些蹒跚,笑起来也是咯咯咯母亲在后头佯装要追他,时不时的捂住脸偷看他,然后又松开
小童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游戏,被逗得声音更大些了。
顾甚微走了进去,径直地走到了那株梨树的中央,这时节上头已经开始挂果了。
她伸手摘了一颗放到鼻翼之下轻轻地嗅了嗅,那股子淡淡的梨香萦绕鼻尖,是十三岁前她一直都熟悉的味道。
“这宅院多少钱我让十里拿银票给你。”
韩时宴眨了眨眼睛,“好。”
顾甚微见他并没有强行送宅院,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当真是怕这些富贵人用钱砸她,倒不是她脑壳不够硬会被砸破,她就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乐得摇尾巴那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等我们从蜀地回来,我便让阿爹阿娘去你家中下聘,日后我的钱财卿卿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不过是左边的钱袋子放进右边的钱袋子罢了,顾甚微喜欢倒一手,那就倒一手
韩时宴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梨树,也学着顾甚微的样子摘下来了一颗放到鼻下。
他知晓眼前的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贪财,但实则却是一身傲骨从来都不占人便宜。
他更知晓,顾甚微买下这宅院,是想着若是她一去不返,日后十里还有产业傍身,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庇护。
顾甚微虽然不说,但是她早就已经默默地将所有在乎的人都安排妥帖了。
顾甚微听着这话,横了韩时宴一眼,“满朝文武听到韩御史这般说话,怕不是要以为这回灭门不是砍头,而是拿糖水淹死。”
韩时宴听着,笑了出声,他冲着顾甚微拱手行礼,“顾亲事说得是。”
二人看完宅院,并没有多加停留,便急急的回了桑子巷。
一到巷子口,顾甚微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那窄巷之中这会儿已经停满了马车,十里同长观正指挥着人往屋子里搬东西。
顾甚微一言难尽的看了韩时宴一眼,“你提前安排的”
韩时宴点了点头,“人多搬起来也快一些。”
顾甚微没有多说什么,见十里格外高兴地看过来,冲着她挥了挥手,“阿姊”
十里小跑着过来,鼻尖还冒着汗,“来了个姓王的老汉,说是从前小景府中的老管家,先前二人抱着哭了一场,如今刚刚才停下来。”
“李姑娘醒来了,喝了一碗鸡汤,那姜四郎回来之后,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我瞅着二人都精神了许多。”
顾甚微点了点头,一进院子果不其然的瞧见了正帮忙搬东西的王管家还有顾甚景。
那王管家瞧见顾甚微,眼睛一亮,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直接冲着顾甚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顾大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主家遭难,老奴做梦都不敢妄想还有沉冤得雪的一日。”
“更是不敢想小公子还活着,如今竟是还能自己走路。大人于我王家便是早生父母。”
王管家说着,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流泪了。
顾甚微回过神来,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无须如此,我主要是为了我阿爹。”
她说着,瞧着一旁的顾甚景红着眼睛也要跪下,无奈的伸手一抬,将他给抬了起来,她伸出手来,在顾甚景的脑门上轻轻一弹,“你既唤我阿姊,就莫要来这些虚礼了。”
“日后你虽然不叫顾甚景,又改回了王姓。但我还是你阿姊,我还等着你高中之后,给阿姊赚钱花呢”
王景的嘴唇蠕动着,他喃喃了几下,实在说不出话来,便红着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甚微不自在的摆了摆手,又看向了王管家,“正好小景身边需要有人看顾,王管家若是”
“王质,老奴名叫王奴,老奴愿意老奴做梦都在等这一日”
顾甚微瞧着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也有些酸涩。
她瞧过太多背信弃义同姓相残的事情,可这破烂的天地终究还是有一群人拿着真心悄悄地缝补着。
“那甚是好你们先帮着,来日方长,有什么你们主仆二人可以夜里坐下来慢慢说。”
顾甚微说着,瞥了韩时宴一眼,急急急,再说下去脚趾抠出来的洞比老管家做的梦还多。
“顾亲事不是还有要事要同姜四夫人说么”
韩时宴心灵神会,立即说道。
顾甚微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
说罢风风火火的便朝着李铭方的屋子冲了过去,韩时宴瞧着好笑的抿了抿嘴唇,这样的顾甚微她还是头一回瞧见。他想着,并没有跟进去,却是等着那姜四郎出了屋子,示意他跟上,二人去了院墙的一角。
顾甚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