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锦出现牵扯的是什么案子
是汴河底沉船的税银,那么多的税银不翼而飞,地方上谁有问题漕运上谁有问题
是陈神机递给王御史想要重返的断械案。
顾家牵扯的是什么案子
是二房在运河上见不得光的买卖,是漕运上苏转运使儿子的结阴婚。
是处心积虑将她外祖父一家牵扯进来的断械案。
顾甚微想着垂了垂眸,先前在大狱当中顾言之是如何骂孟氏的
他骂她是个蠢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均安更上一层楼。
顾均安已经中了状元,且又是驸马,还如何能够比这更加远大的前程呢
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有且只有一条,那便是从龙之功,这便是顾老爷子顾言之呕心沥血,不惜用亲骨血垫脚而淌出的全族飞升之路。
顾家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棉锦,都是某个野心家的马前卒。
一碗瓠羹下肚,顾甚微觉得自己的思路彻底的清晰明朗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顾均霆大智若愚,那胖球儿瞧着荒唐,却是顾家少有的明白人。顾均宝就是顾家留在外头的退路,从龙这事若是成了,那顾家脱胎换骨,从此跻身名流。
若是败了,那就是全家连坐掉脑袋的大事。
到时候还有一个没有写在族谱上的顾均宝作为最后一点星火,传承下去。
顾甚微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又掏出了一颗梨膏糖塞进了嘴中,这才同荆厉并肩朝着门外走去。
站在棚中的童子柳阳这会儿正在帮着人往门前挂新鲜的猪肉羊肉,瞧见顾甚微出来笑吟吟的躬了躬身子,“两位客官慢走日后常来啊”
顾甚微听得有趣,这柳阳当真是个人物,这换了任何一个人瞧了,都不会想到她同他是熟人。
同荆厉告别离开,顾甚微沿路走了过去,汴京城的街市格外的热闹,到处都是小商贩叫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时的还有关于“顾家”的事情传入耳中。
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顾甚微难得地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顾家现在焦头烂额,上峰张春庭同她一样搞着阳奉阴违,她来汴京城之中原先不知道的事情,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压在她心头的那座大山好似比她想象中更加顺利,就这样一块一块的搬开了去。
即便她明白,狂风骤雨很快就会来,可没有什么比希望更让人泛发生机的了。
“紫地丁现在就开花了啊”
顾甚微说着,在一个小摊儿面前停了下来,这摊主是两个小姑娘,大的那个约莫八九岁,小的那个四五岁的样子。
两个孩子的眼睛都格外的明亮,衣衫虽然有补丁,但是看上去十分干净。
在她们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竹编的篮子,里头放着满满的野花,多数都是紫色的地丁花,还有一些旁的颜色的,顾甚微根本就叫不上名号来。
年纪稍长的小姑娘听着,笑道,“今年暖得快,先前草都没有绿呢,这两日却开爆了花。大人要买花吗”
顾甚微提起篮子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子原野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她正想要掏钱,就瞧见头顶上伸过了一只大手,那双手的手指白皙而修长,一看便是谦谦君子方才有的手。
“大官人您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这是野花,不值当这么多钱”
卖花的小姑娘一脸的为难,喜悦之中都带了几分忐忑。
大手的主人声音清朗,“你倒是实在。顾亲事是皇城司的大官,她要买的花怎么能便宜不值当也得值当。”
顾甚微听着这声音,无语地提着花篮站了起身,在两个小姑娘琢磨出味儿来的时候,赶紧离开了小摊子朝前走了几步。
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追上来的韩时宴,摊开手心。
“给钱顾亲事可是皇城司的大官,她身边的路怎么能便宜韩衙内还不速速掏出买路钱再等上一会儿,就要收说话钱了”
韩时宴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伸出手来,在顾甚微的手心里虚拍了一下。
“钱不是已经付过了么先前那一盒子点心,不算数”
顾甚微收回了手,抱住那篮子野花东张西望起来,兴许是韩时宴方才冤大头的行径太过引人注意,不少小贩瞧见二人都大胆的叫卖拉起客来。
“你不是要去写折子参苏转运使么怎么会在这儿”
顾甚微说着,佯装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莫不是撞柱死谏不成,气得灵魂出窍了”
韩时宴却是认真地摇了摇头,他看向了站在面前的顾甚微,见她兴高采烈,没有一瘸一拐,也没有受什么明显的伤,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想着来皇城司给你收尸的,不过你看上去还好,起码还知道给自己的坟头上添上一捧花。”
顾甚微见他怼回来,哈哈地笑了出声,“这大街上都没有菩萨,你怎么还随时随地的许起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