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忙道“又有不少人来问裴家情况,我都按照您的意思,一律回复暂不见客,有事都去找楚泽。只不过沈家那边,实在敷衍不过去沈然来了,有点像来兴师问罪的,还有,他说替沈照玄问候一下郑先生。”
“沈照玄要问候郑瑾”裴予质语气平平地反问,看似没什么情绪。
雍九猜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点点头“对说郑先生在裴家待了几天都不见露面,也没消息传出去,问是不是病了。”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老板会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那么在乎。
不仅抱回了自己从前的房间,还不眠不休守了两天,他感觉老板离猝死不远了。
这是被下蛊了,还是中邪了
见裴总不说话,他只好又提醒“沈然还在主楼等着见您。”
“没必要见我,”他老板一如既往冷酷无情,“告诉他郑瑾没事。”
裴予质扔下雍九,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炖好的银耳甜梨汤已经晾了一会儿,不再烫了。他盛了一碗,往楼上端去。
楼上没有任何佣人。昨天傍晚裴令睡着之后,他把人抱回自己房间,又亲自打扫了裴令的卧室,趁人醒来之前又抱了过去。
这会儿天刚亮不久,裴令该醒了。
进了房间,果然看见裴令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上发呆。
察觉到有人之后猛地抬头看过来,接着面露疑惑。
“你手上拿着什么”
“你喜欢的。”裴予质来到床边,“要我喂还是自己喝”
裴令很困惑地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对于幻觉投喂他这件事想不明白。
裴予质等待了片刻,但最终裴令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伸出手来。
“我自己喝。”
但他刚要将碗和勺子递过去,裴令又收回手。
“你喂我吧,就当裴予质喂我了,反正他伺候我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让我假装占占便宜。”
裴予质有些无奈,在床边坐下,而裴令兴奋地往他这边挪了挪,眼巴巴地等着。
他盛了一勺,喂到裴令嘴边,却发现对方只盯着他的眼睛,也不张嘴。
又过了几秒,他确认了,裴令在发呆,不知道为什么入了神。
“张嘴。”他提醒道。
裴令这才很不客气地凑上来,像是恐龙吞食猎物一样咬住勺子,再将梨汤喝了进去,甚至不在嘴里停留,立刻就咽了。
裴予质有点愣住。
从前裴令吃东西不是这样,很斯文,原来也是装的。
又喂了几口,裴令眼神不再看他,眼神只专注于勺子,等待猎物的再次靠近。
喝了一半,又突然低声嘟囔“裴予质肯定不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裴予质眼神有些落寞,一边喂一边问“万一他知道呢aa“
“怎么可能”
“他有可能注意到了,每当甜品里有这一道,你都会多吃几口。”
裴令看起来完全不相信“他就没怎么看过我,怎么可能注意到这种细节。”
裴予质不再说话,一碗汤喂完了,又拿纸巾给人擦嘴。
“趁外面气温还没上来,要出去走走吗”他问。
“不对啊,今天周几我怎么记得好像要去学校”
“周末,”裴予质面不改色说谎,“所有人都不在家,包括裴予质。”
裴令立刻来了精神“行,下去走走。”
离开室内,连空气都变得明朗许多。
裴令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仿佛这里被特意清空了。
不知怎么,这种极度安静与空旷的感觉似曾相识,脑海中依稀有冰冷的大楼浮现,却不待他认清,又消失了。
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裴令猛然发现,两步之外,他哥正用沉静又包容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扯起一抹假装无事的笑“看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想啊。”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裴予质说。
裴令嘴角的笑僵住了,这句话让他下意识思考,却发现又一次思考受阻。
幻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你在闹脾气,”他找到了理由,“因为我好几天没理你,对吗”
以往他这样说,幻觉里的裴予质都会大度地否认,说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怎么想,自己永远都不会生气。
所以裴令在幻觉面前少了很多顾忌,他可以释放任何情绪,而不是像面对真正的裴予质时,只能以平静应对平静。
裴予质答道“对,我的确生气了。”
裴令完全傻了,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虽然已经有了问题,不然也不会时常蹦出幻想。
他走近几步,略微抬头看向幻觉的眼睛。
这让他下意识觉得奇怪,按照自己的身高,仰头的幅度不是应该更大吗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