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时云起如何挽留,时成逸一家子都要搬出侯府去住了。
两个老的一走,建安侯府原本该时成逸他们这代扛起来。
但时成逸自觉能力有限,且因着时安心惹下那件大祸,差点倾覆整个时族,他又自请降职拖了侯府的后腿。
他想,他是不够资格做这个世子的。
当然,他不够格,也轮不到时成轩那蠢的。
三弟四弟乃庶出,无法扛起重任。
说白了,时成逸盯上了时云起的才能和胸襟,觉得他比自己更能把建安侯府带向辉煌。
一个家族的兴盛,虽然不是靠一个人就能起来,但站在顶端的那个人,必定得是个有能力有胸怀的人。
若是当家人都跟他父亲时庆祥一个鬼样子,早晚都是衰败破落的命。
离开侯府的时候,于素君拿出另一本账册,把当初时安夏为时成逸赈灾谋官所得的赏赐,全都一样不留交给了时云起。
这就是时云起接手侯府后的第一批财富底蕴。
御赐之物虽不能换银子用,但任何一个世家,这种东西越多,家底儿就越显得丰厚。
唐楚君皱着眉头,十分不赞同,“你们搬出去做什么?这大的侯府装不下你们一家是怎的?起儿又不是容不下。”
于素君道,“既是分家,那必得有分家的样子。楚君姐姐放心,往后起哥儿只要招呼一声,我们必都回来团聚。”
分家是她提出来的,如今三弟四弟都出去住了,没道理她夫君把世子的位置给了起哥儿,一家又全赖着不走。
人有时候得有分寸感和边界感,还要有自知之明。
如此,友人,家人,关系才能维持得长长久久。
唐楚君自己也是要搬出去居住的人,倒也不好挽留。
没准,外头天地宽,见面也方便。
于素君笑道,“不瞒你说,以前的侯府我是半点不留恋,早就想搬出去单过了。倒是现在的侯府,我们都盼着起哥儿能开创出新局面。”
说到这个,唐楚君怄得脑袋疼,“还开创新局面呢!我儿白考了个会元,殿试都没参加成。唉!唉唉!”
于素君笑,“起哥儿还小,这未尝不是好事。且听说起哥儿准备在云起书院做临时教谕。这一放出风去,我看各个世家都在动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唐楚君笑。
于素君也笑,“我儿天天回来嘴里都是‘云起哥哥’,我想不知道都难啊。行了,那边宅子也不远,离你住的宅子比这边还近些。”
唐楚君依依不舍,“那说好了,你没事就来寻我吃茶看戏,好不好?”
于素君点头,“那是当然。咱俩京城第一好,天下第一……好……”
说到后头,泣不成声。
唐楚君挽着她的手臂,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外,“夏儿和起儿的亲事,你能回来帮帮我吗?”
于素君一拍她的手臂,“瞧你说的,我当然要回来张罗啊。”
唐楚君这才心满意足看着时成逸和于素君一家子的马车走了。
马车渐行渐远,远得已经看不见了。
唐楚君还望着远方的路。她觉得这一望,就像是望了半辈子。
曾经空落落的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她和离了,却没有一般妇人那样六神无主,反而像是得到了一次新的生命。
对,就是一次新的生命。
这一次的生命里,不会再有时成逸。她已经彻底将他当成了孩子们的大伯父,不会再有别的任何一丝困扰。
看到他时,心里已不起一丝涟漪。
唐楚君自己那边的宅子也正在布置中,只等一双儿女成亲后,她就搬过去住。
忙着的时候还好,这一闲下来,就总想起于素君每日在自己身后吱吱喳喳。
分明已是孩子们的母亲,分明曾是当家主母,在她跟前,却仍旧像儿时那般赤诚。
唐楚君最近有些伤感。
时安夏担心她又变得伤春悲秋,怏怏不乐,便是特意过来陪她。
母女俩谈地,说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岑鸢”。
时安夏没敢把岑鸢是梁国恒帝的真相说出来,怕母亲听了得晕过去。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最后,话题不知怎的就扯到了死去的时云兴身上。
唐楚君吱唔了半晌,低头道,“夏儿,母亲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时安夏温柔地看着她,“母亲,您说。”
“你别怪我。”唐楚君刚开口,眼泪就湿了满眶。
时安夏瞧着母亲那样子,心里有了数,“可是因为母亲给时云兴烧了纸?”
唐楚君错愕,“你看到了?”
时安夏给母亲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里,才温温点头。
唐楚君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夏儿,是不是伤了你的心?”
时安夏摇摇头,“时云兴坏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