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来,看着那个脸上满是迷惘的孩子,摇了摇头。
贺良忽然说道“会后悔。”
年轻道士静静看着他,“理由。”
贺良轻声道“因为我事先不知道结果,所以再选一百次,我也会跪下来,因为这是娘亲唯一的希望,但是如果结果是坏的,那我会后悔做了娘亲不愿意我做的事情,惹了她生气。”
年轻道士想了想,对这个答案没有表露自己的看法,只是说道“带路。”
听着这话,贺良眼睛里又多出了许多类似希望的情绪。
然后他很快起身,带着这位年轻道士走过半座小镇,最后来到那座破落小院前。
贺良推门而入,年轻道士跟在身后。
倚靠在床榻上的妇人看到自己儿子回到家中,眼里有些笑意,只是她有很快看到了跟在自己儿子身后的年轻道士。
“这位客人是”
贺良连忙说道“娘,这是镇子后面山上的神仙老爷,是来治娘亲的病的”
年轻道士看向这个明显时日无多的妇人,打了个稽首,轻声道“贫道名为云间月,自幼在后山观中修行。”
妇人一怔,只是脸上没有什么喜悦,而是看向贺良,很是担忧问道“你答应他什么事情了”
贺良下意识就要摇头,但想起自己跪下的事情,贺良又咬了咬牙,没说话。
年轻道士看了妇人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就要去握住妇人枯瘦的手臂,妇人却骤然迸发出一股力量,往后退了一些,不让云间月握住她的手臂,而是转头再问自己儿子,问道“你到底答应他什么了”
贺良这才开口,说起来今天一整天的见闻。
妇人闻言大怒,“不是告诉过你吗,做人要有骨气,怎么能随便对他人下跪”
贺良满脸泪水,带着哭腔,呜咽道“可是我不想娘亲死,我想和娘亲一直在一起”
妇人怒视着自己这个儿子,冷声道“你以为你这样治好了我,我就会认你这个儿子吗我的阿宝没有骨气,那就不是我的阿宝了”
贺良满脸泪水,他此刻只是觉得委屈,他只是想要治好自己的娘亲,哪怕自己的娘亲生气。
“娘亲别生气,儿子知道错了,娘亲咱们先治病,到时候娘亲不管怎么责罚我都行。”
贺良一脸期待地看着年轻道士,祈求道“神仙老爷先帮我娘亲治病。”
妇人怒视着贺良,沉声道“住口”
只是这会儿云间月的声音又淡淡响起,“跪也跪过了,此刻治病与否,都已经是跪过了,你是想要他这一跪白跪”
妇人听着这话,有些茫然。
云间月面对贺良愿意耐着性子考验其品性,但面对这个妇人,他并不愿意多浪费太多时间,他随口道“贫道欲收他为徒,那一跪也不算白跪。”
妇人这一次有些神色复杂,镇子为何太平,为何这些年他们都没有闹过妖物,全因为身后有那么一座道观,如今观中神仙愿意收自己的儿子为徒,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神仙老爷是说真的”
她看着云间月的眼睛,很担心这个年轻道士只是随口一说。
云间月缓缓点头,若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是绝对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贺良身上的。
只是没等妇人说话,贺良便马上摇头,“不行,我要一直陪着娘亲”
妇人皱眉,想要说些什么,但云间月抢先一步,“道观便在山后,你愿意每天下山便每天下山,无人拦你。”
贺良听到这里,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云间月取出一颗丹药放在贺良手里,淡然道“还是那句话,一刻钟,我只在院子里等你一刻钟,你若是愿意,你便出来,我领你上山,若是你不愿意,我便独自回山就是。”
云间月走出屋子,在院子里站定,看着今夜的月光,神情淡然,修行者的传承大多以师徒的方式,只是大多数修士收徒的年纪都会极大,像是云间月这般的年轻修士,很少有在这个年纪便起了收徒之心的。
只是凡事总有例外,贺良那个孩子,他已然看过,根骨不错,一番考验之下,心性也是不错,既然相遇,他便相信这是缘分,收徒便在此刻收了就是。
小半刻钟之后,贺良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坐在台阶上的云间月,此刻他的眼泪已经干了,来到云间月身旁坐下之后,他摊开手,那颗丹药还在掌心。
云间月看着那颗丹药,有些好奇问道“理由”
贺良说道“我爹是死在那座长城上的,我要为他报仇。”
云间月淡然道“你若是以后愿意去那北境长城上和妖物厮杀,也没人拦你。”
贺良忽然问道“上了那座山,进了道观里,我还算是梁人吗”
方外修士们对大梁百姓的态度,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即便他们身后那座山中的神仙不是这样,但总体来说,他们也属于是方外修士。
云间月说道“要做什么事情,向来和身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