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贞公主取了一个紫铜小炭炉,熏了一小块沉香。
馥郁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的时候,她慢慢的运行着真气,精神也好转起来。
等了一会,她终于听到了破空声。
去明月行馆的人回来了。
“启禀公主,顾十五未在延康坊,他去了安仁坊,裴二小姐的剑铺那里。”
听到门外下属的这一句话,怀贞公主怅然若失,但她下属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精神一振,“但他去安仁坊之前,已经差人给您送了信,我已经带来。”
怀贞公主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稳重道,“给我便是。”
门外下属早已熟悉她的脾气,他推开门来,也不进门,只是行了一礼,伸手一弹,一个羊皮小卷便落在怀贞公主身前案上。
想着明月行馆交信那人的交代,这门外下属带上门之后,又说了一句,道:“顾十五应是有急事,所以特意让人说让我交了信件之后在门外等候公主吩咐。”
怀贞公主心中顿时有些吃惊,她也不敢怠慢,如玉葱般的十指极为快速灵巧的展开了羊皮小卷。
只是飞快的一眼扫过,她的目光便剧烈的闪动起来。
在下一个呼吸间抬头时,她的面上如同笼罩着一层清光,“你和李垒尽快赶去顾十五身边,你们的部下全听他差遣,暗中行事,不参与厮杀。”
门外那下属闻言心中大惊,但也只是点头称是,旋即转身飞掠出去。
怀贞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纠缠于她的困倦此时早已消失。
她看着那羊皮小卷上清晰的蝇头小字,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顾留白是过度反应了么?
初看时的确如此感受,但想到顾留白连夜去了安仁坊剑铺,细想明日安仁坊剑铺开张,她突然就醒觉未必是反应过度。
她平日自诩在谋略上远超长安那些所谓的年轻才俊,哪怕是汇聚大唐天才的国子监,无论是应变还是长远的谋略,她都觉得唯有寥寥数人能够和她相比,但眼下看着这顾留白的步步动作,她却发现无论是在行事的果决,布局的深远以及这种应对的速度上,她都远不如顾留白。
就眼前这种事,她就似乎永远比顾留白慢上那么一拍。
她的人,归根结底也是李氏的人。
听从顾留白的调遣,帮顾留白做暗哨,盯着城中的风吹草动,不参与厮杀,已是她目前而言所能做到的极限。
顾留白也很清楚,所以他信件上只这么提。
也正是因为顾留白思路如此清晰,显得如此强悍,才让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这个长安,甚至于整个大唐,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找到比顾留白更好的盟友。
……
姚煮雪刚刚走到墙根边上,才刚刚将衣衫下摆掀了掀,还没来得及遛鸟撒泡尿,他就看到两只狸花猫趴在墙头看着自己。
“去去去,看啥看。”
他下意识的吆喝了一声,但不知为啥,心里头却突然有点发毛。
这两只狸花猫固然是被他喊了一声之后就掉头跑了,但他回想起来,却觉得那两只猫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好像在提醒他什么似的。
难不成这地方有脏东西?
这么一想,看着身前的墙角,他不仅是一泡尿憋了回去,就连酒都醒了大半,浑身都觉得凉飕飕的。
他这不是在延康坊,是在崇贤坊。
崇贤坊就在延康坊的南面,紧挨着延康坊,今夜他在这边吃酒,是因为有桩喜事,他昔日的一个同窗好友,从地方上调过来补缺了。
一下子连升两级。
以前都不入流,现在好歹就是个六品的官员了。
虽说一下子混得就比自己好了,但姚煮酒也没一点嫉妒,毕竟每个人的运气不一样,而且他现在在延康坊不要过得太舒服。
延康坊现在都几乎没有什么难办的事。
原先延康坊里那几个不太讲道理的主,现在被明月行馆治得服服帖帖的,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甩手坊正,坊里头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交给那几个幽州学生就行,保管干得比自己好。
一点操心事没有,吃吃喝喝逛逛,而且还不断有人送礼。
现在延康坊的地皮都远比周围的坊市贵。
这还要羡慕谁?
延康坊坊正在延康坊里头是节操的,他从不在延康坊乱撒尿。
但在崇贤坊临时找个墙角方便一下,顺便躲两壶酒,那是不是也无可厚非?
不过这两只猫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算球算球,不在外面尿了,躲不过酒就躲不过,老老实实去他那同窗家的茅房。
姚煮酒朝着同窗家的屋子走了几步,本来离得也不远,这时候他还能听得见那屋子里头的欢笑声和劝酒声,但他就是觉得后背有些发毛,好像有什么脏东西就在他身后盯着他。
他猛一转身,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