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因为吃了无常太子一颗冰球,温别桑正在接受惩罚,有一搭没一搭的研着墨。
笔尖擦过砚台,承昀看了他一眼,道“你没吃饭吗”
温别桑垂着睫毛,用力地研磨起来。
承昀捏起一颗冰球塞在嘴里,提笔对着折子的时候,脸色显得有些冷厉。
温别桑的目光落在那折子上,发现上面写的是关于雷火营的事情,但说法却不像是在给皇帝看,反倒是言辞犀利,仿佛在骂人。
他不光在折子里说了雷火营的情况,甚至还直言不讳雷火营的情况已经悉数告知,暴风雪来临之际若有人员伤亡,请陛下派人出面抚恤。
还有上面那句雷火营如今无一人通雷火之术,早已名不副实,依臣之见,陛下不若直接将雷火营并给城防,就改名抢嫡养庶营,再是合适不过。
上面明显是自暴自弃,爱咋咋地,下面则饱含讥讽,指出皇帝的不公,委实胆大至极。
温别桑把这个折子从头看到尾,忽然觉得他会做出逮捕所谓梦妖的行动也不奇怪了。
在温别桑的记忆里,承昀太子不至于受到如此冷待。据传那年刚刚开春,他出生的时候正值天将明未明,下了五天的暴雪倏地停了,边关传来捷报,南方连续两年的水患得到了及时的治理,北方三年的旱地也都降下了甘霖。
先帝为了感谢上苍将这个福星赐给大梁,特别为他取名为晟,赐字承昀
男子一般及冠才会取字,意为已经到了受人尊敬的年龄,不可再直呼大名。可承昀太孙出生的那一天,就被君王赐字,代表了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尊荣无比的。
不光如此,先帝还因为这个小太孙的降临而专门改了年号。改年号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往君王也不是没有改过,但多是因为天降异象,或者是为了期盼国运鼎盛,单纯为了一个初降人世的孩子,在史书上都是头一遭。
据说钦天监还因此动乱了一场,大家都觉得将国运与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挂在一起实在危险至极,毕竟即便是宫中最尊贵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脆弱至极,有些话没人敢说出来,心里却都会想万一夭折
可背上国运的承昀太孙,就这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如今。
直到三年前,他的父亲登基,才将年号改为永昌。
因为他的原因,龙兴元年出生的所有孩子都巴不得把自己出生的年月定一块牌子挂在身上,而多子的家庭,也会更多的宠爱和太子同年出生的孩子。
太子梦妖的事情传遍天下,但温别桑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在好奇,更甚辱骂梦妖,无一人说他荒谬便是如此。在绝大多数的百姓眼中,动太子便等同于动了大梁的根基。
梦妖惊扰太子说有这回事就有这回事,谁人敢有异议只要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百姓们都巴不得小福星每天都高高兴兴。
别的不说,温别桑一直记得,相府的周连琼和周连景,便是龙兴元年所生,只是不是正月,而是勉强摸到了龙兴元年的尾巴,在十一月。
今日已经十月十九了。必须要尽快离开太子府,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看什么”
温别桑回神,收回视线专注手下的砚台。
由奢入俭难,承昀太孙受宠多年,突遇冷待会如此气焰嚣张的反击也并不意外。
承昀唤来宫人把折子送出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温别桑表情凝重,研墨的手比方才卖力了许多。
承昀单手支额,看着他的手。那只手纤长长白莹莹,用力的时候可以看到青白的指节,掩映在皮肤后面像极了刚出窑的薄瓷工艺品。
为了防止袖口沾到墨迹,他特别挽了起来,木色的檀木珠手串下,是一圈环在手腕上的旧伤。
承昀在梦里见到过,知道他双手双脚上面皆有这种环形的旧伤,有点像是
脑中一个隐隐的猜测冒出,被他摇头驱散。
他并不想对这妖孽有太多的了解,这不利于日后宰杀。
眼看着那墨越来越浓,逐渐要从边缘溢出来了,承昀开口道“想什么呢。”
温别桑回神,后知后觉发现他终于写完了折子,道“我能走了吗”
“你能走了吗”
温别桑又反应了一阵,低头看向自己的腿,黯然道“不能。”
“嗯。”承昀说“你不能。”
“”温别桑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把宫无常这张脸打开花。
国相府。
周玄回到家便给自己倒了杯茶,冬日天气干燥,寒风吹得他口干舌燥。
“爹。”周连琼的声音传来,带着兴奋“太子怎么说”
在他身后,周连景的表情有些紧张。
周玄道“今日太子又要钱不成,脸色黑的跟什么似的,我怎么敢跟他搭话。”
周连景道“阿梓梦妖真的被抓住了吗”
“抓住肯定是抓住了。”周玄的语气有些郁闷,道“就是不知道